他的口吻不再憤怒,反倒溫柔下去,帶着淡淡的笑意。可這樣的溫柔,越像來自地府的低語,叫人頭皮發麻。
“不要!”
這怎麼可以。
她是辦完事就要走的人,别說什麼情蠱,就算是劇毒也不過是折了條爛命,沒什麼可惜的。
可他嶄新的人生才剛開始,何必一起沉|淪。
她掙紮,卻又不敢使全力,便始終與他勢均力敵。豐楚攸遲遲無法将她的手按進蠱蟲盒子。
“嫂嫂不是愛我麼,種個情蠱而已,對你有何不利。難道,嫂嫂更喜歡見一個愛一個?”
穆葭聲音顫抖:“你别這樣,我發誓……我可以發誓的!”
“好啊,”他笑了下,緊拽着她的手卻并沒松,“我要嫂嫂發誓,這輩子隻愛我一個人!”
血色的蟲子已然爬到指尖下方,翹着腦袋去夠手指,兩者之間,距離不過毫厘。穆葭盯着那蟲子,害怕得咽了口口水。
與此同時,眼神卻倏爾冷硬起來。
——她制住豐楚攸不過是一個反手的事兒。現如今迷|藥已經到手,迷暈甄氏,弄壞那鎖就能直接進入房間。
她抓緊時間,能夠完成行動。
可是……可是現在多了一個變數——伍子陽。
她今天捆了豐楚攸,明天這老頭就能壞了她的事兒。
更何況,那個房間裡有什麼東西尚是未知,若空手而歸,便又是打草驚蛇。
還是不能随便破門進去。
她依然不能輕舉妄動。想到這裡,眼中冷意猛消,又恢複了楚楚可憐。
“說!”癫狂的男人在咆哮。
“我發誓……神明在上,我穆葭這輩子隻愛豐楚攸一個人,山河傾倒,永不變心!”
“若有違背?”
“若有違背,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不,”他貼在她耳邊,不滿意道,“若有違背,當生生世世為我禁脔,從我而終,不得自由。”
好毒的誓言。
穆葭:“若有違背……”
他打斷:“從頭,完整地發誓給我聽!”
穆葭對他的發狂原本是不屑一顧的,害怕不過是做做樣子,真要是逼不得已,她脫得了身。
可他這場瘋,發得好滲人,叫她也實實在在地心顫了,開口,竟磕巴了下:“……神、神明在上,我穆葭這輩子隻愛豐楚攸一個人,山河傾倒,永不變心……若有違背……生生世世為豐楚攸之、之禁脔,從他而終……不得自由。”
說完眼淚決了堤,三分害怕,七分演繹。
熱淚滴在他的手臂上,豐楚攸手上力道略松,終于滿意。
穆葭得以站直腰。她又開始了眼淚大法,賣起可憐。
男人皺眉看着他,擡手,輕輕地為她拭去眼淚。可他餘怒未消,眼中的猩紅并未全然淡去。
穆葭清楚,隻要自己哪句話沒對,哪個動作有問題,還是别想全身而退。
她怕自己嘴笨,便索性不說什麼,乖乖地抱住他,倚着他的胸膛,小鳥依人的模樣。
她聽見他的心正狂跳着,帶動她的心也咚咚直蹦。
屋中安靜了一陣,無形的弦漸漸松了下去。
“嫂嫂為何不說話了?”他突然問。
“我怕惹你不高興。”
“可嫂嫂太乖了,我反倒不敢相信。你說,這又該怎麼辦呢?”
剛松下去的弦又繃得筆直。
穆葭:“……”
這樣不對,那樣也不對,要麼把她的心掏出來看看吧。
豐楚攸:“要不,我把嫂嫂的心掏出來,好生看看。”
穆葭:“?”她就是想想,他怎麼還來真的啊。
“你說什麼胡話,心掏出來人不就死了麼……再說了,心上又沒寫字兒。我就是愛慘了你,你也看不出來啊。”
邊說着,邊扯弄起他的腰帶,滿眼是溫柔小意。
怒火總歸是火,當心火一樣地洩了就是。
今兒,她隻怕是要獻身,才能平息了他的憤怒。
反正迷藥已經到手,用不了多久她就可以得手離開,兩害相權取其輕,陪他亂來幾次也無妨的。
她想好了緩兵之計,可作亂的手卻被他一把抓住。
“我說了,我要的是嫂嫂的心。”他神色嚴肅。
“去床上,我給你。”她淺露媚态,換了隻手去解他的裳。
豐楚攸原本緩和的眼神,又顯冰涼之色:“這個時候又不提服喪了?”
“服喪哪有你重要。”
眼神徹底冰封,他突然伸手撈起桌上一把刻刀:“太乖了,不像真的。我們還是挖心吧。”
刀尖在她胸口比劃。
發毒誓不對,陪他睡也不對,呵,她太傻了,她居然企圖跟瘋子講道理。
穆葭盯着那把在胸口打圈兒的刀,頭皮發麻:“别這樣……我怕。”
“怕?”
豐楚攸勾起一笑,嘴角的邪性直撞得人心髒猛跳。
他一手拿刀,一手又抓住她的腕,“那還是種情蠱吧,如此,嫂嫂的獻身才是心甘情願的獻身。”
趁她還沒反應過來,一把将她的手按進了蠱蟲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