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歡快的嗓音逐漸融入背景，而我繼續埋頭于制定夜晚的計劃，直到再次被打斷。

“研磨！”

黑尾一邊呼喚着我一邊追了上來，臉上帶着點狼狽，額頭冒着細汗。他的書包歪斜着，看起來是沿路小跑過來的。

他從後面拉住我的手，用另一隻手從書包側袋掏出一盒蘋果汁，塞到我手裡。

我低頭看着那盒蘋果汁，果汁冰涼的溫度透過包裝傳到我手上，瓶上印着的大紅蘋果在陽光下顯得格外紮眼。

我擡頭看向他，想問點什麼，但他一句話也沒說。

“要一起走嗎？”古森開口，打破了沉默。

黑尾搖了搖頭，“我待會還要去參加排球隊的練習，你們先走吧。”

“哦，那好吧。”古森倒是接受得很快。

我看着黑尾的背影，手指無意識地捏了捏蘋果汁盒子，發出輕微的“咔”聲。隻要是和他扯上關系，計劃總是會發生變故。

“你這位朋友真奇怪，你是怎麼跟他當上朋友的啊？”

我說過了，你也很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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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很安靜，房子裡隻有我的呼吸聲和筆尖在紙上劃動的細微聲音。客廳的燈沒開，隻有台燈的暖黃色光圈落在作業本上，把字迹照得清晰分明。

爸爸和媽媽剛剛一起出門了。爸爸說要帶媽媽去看醫生，叮囑我不要亂跑，也别忘了寫作業。我點了點頭，關上門回到房間。

書桌旁，那盒黑尾給的蘋果汁靜靜地靠着我的筆記本，包裝上的大紅蘋果在燈光下顯得格外鮮豔。

我拿起來，喝了一口。果汁甜甜的，帶着點人工香氣，卻不知為何地比平時更順口了些。

這是什麼感覺？

一個人的安靜時光對我來說早已不陌生。沒有父母的叮咛，也沒有人在耳邊吵鬧，隻有我自己。

和桌上的蘋果汁。

我轉着手裡的紙盒，吸管裡傳來細微的氣泡聲。喝着果汁時，我忽然想到，這大概是黑尾第一次主動買東西給我吧。

那個喜歡大聲說話、總是跑在前面的家夥，居然還會買蘋果汁給我。

不過，他今天的樣子确實有點奇怪。

筆停在一道數學題上，我盯着題目，腦袋裡卻浮現出放學時黑尾氣喘籲籲地追上來的畫面。

他把果汁遞給我時的表情，像是要說點什麼，卻最終什麼都沒說。

那表情是什麼意思呢？

我喝掉最後一口果汁，随手把空盒子丢進垃圾桶，碰撞聲在安靜的房間裡格外清晰。

被壓縮了遊戲時間的夜晚，也沒想像中那麼難熬。

我重新拿起筆，繼續寫作業。筆尖劃過紙張，發出有節奏的聲音，給這沉悶的夜晚增添了一點背景音。

果汁的甜味在嘴裡停留得太久，逐漸轉變成一種微澀的餘味。夜晚的靜谧帶着一絲說不清的沉重，無聲地讓人覺得有些無處可逃。

我的手不自覺地停了下來，輕輕揉了揉右臂。

手指劃過那片熟悉的微痛時，我才低頭發現，原本紅腫的地方又添了一抹淡紫色的痕迹，像是沉澱在皮膚底層的暗影。

我盯着它看了一會兒，腦海中浮現今天排球時的幾個場景。

砰然撞擊的聲音、快速旋轉的球體，還有擊球瞬間傳到手臂的震動感——那股疼痛當時還能忍耐，但現在卻似乎化作了這片瘀血的餘韻。

有些苦澀，又好像……沒那麼糟糕？

淩晨兩點，手機鬧鐘在腿邊輕輕震動，屏幕的微光刺進黑暗。我迷迷糊糊地按掉鬧鐘，揉了揉眼睛，拿起桌上的GBC。

原本想繼續玩寶x夢，但盯着那個熟悉的标題畫面幾秒後，我改了主意。

算了，玩點别的。

我翻出《洛x人》的卡帶換上。這個節奏快多了，比寶x夢的回合制更适合現在的我。

藍色機器人在屏幕上跳出來，旁邊的讀條小箭頭閃個不停，催促着我按下開始鍵。

我随便選了個簡單的關卡，畫面一轉，角色落在鋼鐵色的廢墟裡。扭曲的管道、冒煙的機械殘骸，敵人正等着我清理。

“砰！”光炮劃過屏幕，擊碎了一個飛行敵人，爆炸效果刺眼得恰到好處。地面上又沖來一隻裝甲敵人，我操控機器人一個翻滾，拉出漂亮的閃避，然後一發蓄力炮擊中核心。

『敵人已摧毀。』

提示剛消失，下一波敵人又冒出來。我手指沒停，光炮一發接着一發，把它們打得連近身的機會都沒有。

全都過來吧。

每擊倒一個敵人，屏幕的閃光和爆炸聲像是在幫我掃掉心裡的煩躁。今天的吵鬧、不解的眼神，還有那些莫名的笑聲，統統被這些機器殘骸取代了。

哈，好像舒壓了點。

可是，下一個讀條時，黑尾的話又浮現在腦海。他說他報名了排球隊，開始正式練習。

果然，他還是更喜歡和那些更厲害的人一起玩。

那當初為什麼要找我呢？

讀條結束，我強迫自己把那些想法甩開，專注在下一關。藍色機器人落在平原上，敵人從四面八方襲來。我按下跳躍鍵，光炮掃過一群小型機械犬，火花四濺，碎片亂飛。

但腦海裡的問題卻甩不掉。黑尾的聲音、表情，像背景音一樣盤旋不去。

遊戲裡的敵人可以被打爆，畫面清空恢複平靜。可現實裡的問題，就像一面永遠打不穿的牆，越想越煩。

“……真煩。”我低聲說了一句，手指依舊沒停，屏幕上的機器人繼續前進，火花和爆炸聲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