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而言之，丢臉丢到家。

但我不會放棄。

研磨的視線一直落在場上，雖然表情沒什麼變化，但我知道他在看。

好，再來一次！

我深吸一口氣，調整好站位，盯着教練手上的球。

起跳——揮臂——扣下去！

砰！

排球應聲落地。

終于，我扣到了教練抛來的球！

“成功了！我成功了！！”

我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悅，直接沖向場邊的研磨：“你看到了嗎？！我扣到了！”

研磨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微微側頭，目光從球場掃到我身上，停頓了一下。

然後，他嘴角微微勾起。

“嗯。”

他的語氣很輕，但臉上卻難得地露出了真正的笑容。

“我看到了。”

———隔天的體育館

隔天，我們再次踏進體育館。

按理來說，我現在應該全速沖向排球場，像昨天那樣，興奮地撲進球場的氛圍裡。

但腳步邁開的瞬間，我的餘光還是忍不住掃向身旁的研磨。

他還好嗎？會不會又突然暈倒？

他慢吞吞地走着，步伐和昨天比起來沒什麼區别，表情也還是一如既往地淡淡的。

但這家夥的臉本來就總是沒什麼精神……到底算正常，還是不正常？

不行，還是得注意一點。

于是，盡管我的内心蠢蠢欲動，腳下的速度卻不自覺放緩了些。

我刻意讓自己走得比昨天慢一點，每隔幾步就假裝看看體育館周圍，實際上是在觀察他的狀況。

呼吸平穩，臉色正常，沒有多餘的動作……暫時沒問題。

很好。

這樣一來，我才終于放下心，深吸一口氣，嘴角微微揚起。

——好了，該去打球了！

———開學第一天

盡管這一切我都曾經曆過一次，但依舊有點緊張。

不過，一想到研磨也在這所學校，而且教室就在我的樓下，心裡就稍微踏實了一點。

“這位是我們班上新來的同學，黑尾鐵朗，請大家鼓掌歡迎他。”

講台上的老師笑着做了簡短的介紹，随後朝我示意，讓我走向座位。

掌聲稀稀拉拉，帶着一點禮貌性質的客氣，沒多久就歸于沉寂。

……果然，轉學後想交朋友沒那麼容易。

我原本以為，隻要主動點，多少能和大家搭上話。

但現實卻是，不管我嘗試融入哪個小圈子，都像是硬生生塞進一幅已經拼好的拼圖裡，不管怎麼看，都顯得突兀。

有人對我的存在不感興趣，有人禮貌性地應付幾句，更多的人壓根沒注意到我。

一整天下來，課間的時候，我幾乎都是一個人坐着。

轉學的第一天，社交成績慘淡。

我撐着下巴，盯着窗外，看着外頭曬得暖洋洋的操場，忽然有點懷念起在舊學校的日子。

……算了，至少不是完全沒人理我？

明天再試試看吧。

——— 研磨怎麼樣了？

對了，研磨呢？

他今天過得怎麼樣？

以他的個性，應該比我更難吧……？

生性害羞，又不擅長和人交流，處境肯定也不太樂觀。

都到學校了，總不能一個人縮在座位上打遊戲吧？

……不對，他應該不會在學校這麼做，畢竟他不喜歡引人注目。

想着想着，我開始有點好奇，他今天的第一句話是跟誰說的？

或者，他今天有沒有主動跟誰說話？

……嗯，總之，下午放學去找他好了。

咦？我們是不是約好要一起放學？

……好險，差點忘了。

———放學的錯覺

下課鐘聲一響，我就急忙往一年級的教室跑去。

結果——

研磨早就踏上回家的路了。

……哈？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他的背影已經在遠處逐漸變小。幸好我眼尖，一眼就認出那個背微微駝着、長發散亂的家夥。

“喂！研磨！你怎麼沒等我就走了！”

研磨慢吞吞地回頭，像是剛注意到我一樣：“我們沒約啊……”

……什麼？

我腳步微頓，腦袋迅速運轉——糟糕，看來是我記錯了，有點丢臉。

可是，為什麼我一直以為自己早就和研磨約好了一起放學？

不對，這種時候不能露怯。

“少來！明明就有！”

研磨懶懶地眨了眨眼，沒跟我争辯，反而從書包裡摸出一包零食遞給我。

“諾，給你。”

我接過，低頭一看，瞳孔微縮——

“這不是限量版的嗎？！你怎麼會有？！”

研磨随口回道：“别人給我的。”

……别人？

誰？老師？學長？還是……同班同學？

他不會……交到新朋友了吧？！

“誰給你的！你果然交到朋友了？！”

研磨沒理我，家門口到了，他隻随意揮了揮手，語氣慵懶：“掰掰。”

站在原地的我，低頭看了看手中的零食。

……這真的隻是普通的「别人給的零食」嗎？

———交換善意

那包餅幹，我當晚沒舍得吃，而是放進書包，帶到了學校。

“黑尾，要一起去福利社嗎？”

森栖走過來問。

“哦，好。”

進了福利社，她買了一包巧克力，随手塞到我手裡。

“這、這是？”

“哈哈，這是我透過送禮，在表達善意啊。”她笑着解釋，“朋友都會這樣做的。”

我愣了一下，指尖微微收緊，腦海裡浮現那包限量版的肽菓子。

……朋友都會這樣做的？

所以，研磨那天……是這個意思嗎？

我垂下眼眸，輕輕吐了口氣，把巧克力握緊：“森栖，謝謝你的巧克力。”

“你先回去吧，我還有東西要買。”

站在冰櫃前，我伸手拿出一瓶印着鮮豔圖案的蘋果汁。

——— 意外的沖擊

不得不說，當我看到研磨又一個人先走回家時，心裡還是有點驚訝的。

但更驚訝的是——

他身邊這次多了一個男生。

……啊？

我站在原地，愣了一下。

連這麼沉默寡言的研磨，都交到新朋友了嗎？

……什麼時候的事？

正發着呆，手中握着的蘋果汁瓶微微沁出水珠，冰涼的觸感提醒着我——

不行，至少要把它送出去才行。

我擡起步伐，快步走到研磨身邊，伸出手輕輕點了下他的肩膀。

研磨轉頭看向我，眼裡閃過一絲驚訝。

怎麼，我不能來嗎？

還沒等我開口，他身旁的男生率先問：“嗨，要一起回家嗎？”

—促不及防。

我心髒怦了一下，本能地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不知該說什麼。

于是，下意識地随便編了個借口：“不了。”

“我……我待會還要參加排球隊的訓練。”

說完，我轉身就走，步伐不知為何邁得有些快。

獨自回家的路上，我對自己的表現很不滿意。

“我剛剛的反應是怎麼回事？”

“研磨交新朋友，我應該要替他開心才對啊。”

“……憑什麼不滿呐我。”

我用力甩了甩腦袋，想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抛掉。

即便這樣告訴自己，内心深處依舊有股說不上來的酸澀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