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瑞莎熱情地帶着伍園逛各個攤子,擁擠且熱鬧,小姑娘踮起腳探着身,隔着一個擠進來買小鲨魚的大叔對伍園大聲說:“姐姐,你喜歡吃什麼?可以在這裡買,回去讓我們chef給你加工。”
話音剛落,踩到背後人群中的一隻鞋子,下一秒就被指節輕輕地敲在頭頂:“又給我攬活?廚房不接海鮮加工。”
正在攤子前看奇形怪狀魚的伍園也探出腦袋,隔着人看見米瑞莎護着腦袋,然後她看到那個松垮着棉質衣領的身影,金色的耳環在魚攤白色燈泡的照射下泛出冷色的光。
他一手空空地支着食指指節,正從米瑞莎頭頂收回小臂,從隔壁攤主手裡接過一兜子粗粗處理過的不知名的漁貨。
她捕捉到他體态上轉瞬的松弛。
米瑞莎擡頭瞧人,驚喜道:“chef!你從寺廟回來啦!是給住我們店裡的姐姐加工海鮮,可以接的吧。”
陳易越過攢動的人頭看過去,原來是她,塔塔和米瑞莎似乎對她有天然的好感。
她叫什麼來着,除了一些特别标注的客人,他從不記酒店的入住單,她那個模特一樣的同伴在用餐時喊她五塊錢。
入住信息上的名字就那麼自然地冒出來,哦,伍園。他聽見過她讓她的同伴禮貌一點,别老喊他廚子。
他看見伍園連忙擠出來攔着熱情的米瑞莎:“不用的米瑞莎,我覺得店裡的菜就很好,沒有特别要加工的。”
身後的塔塔繞過來朝她擺尾巴。她彎腰說:“你好啊塔塔。”
在米瑞莎的統籌下,買菜的後半程,隊伍瞬間壯大,陳易帶着塔塔,塔塔帶着米瑞莎,米瑞莎帶着伍園。
鹹腥的環境裡,從船上卸貨擡着海貨飛奔而來的漁民像百米沖刺一般充滿士氣,攤主們或從容或拘謹地向各色面孔兜售形形色色的海鮮。
米瑞莎向伍園介紹着她認識的魚。前頭的陳易熟稔地挑貨,付錢。
伍園默默折算成人民币,一兜子龍蝦,一百元錢還不到。很大的深海魚,幾十元錢。
米瑞莎見她看着陳易采購出神,熱情地說:“今天是周末,有些老客人提前訂了菜的,chef就會買好多材料回去。”
伍園感歎說:“這裡的漁産真豐富。”
米瑞莎驕傲道:“爸爸說我們生來就和各種各樣的魚打交道,chef沒來的話,爸爸媽媽也會帶我來捕魚賺錢。”
她左右瞄一下陳易和伍園,又補充說:“chef來了我們的生活才越來越好,我覺得沒有人比chef更适合管我們店了。”
是真心話,也是小孩自覺巧妙無痕迹的小心思,想讓陳易留下來,也想讓收購者的朋友勸他們放棄收購。
陳易嫌她話多,把手上的袋子分給她拎着。伍園笑着要去幫米瑞莎的忙。陳易瞥見她白色的襯衫,半路又把魚貨袋子收回去,隻把手上的蔬菜遞給米瑞莎。
買完菜陳易往沙灘邊走去,這是一片巨大的曬漁場,漁夫的妻子和孩子在其中忙碌,每家劃分出一塊方正的地,曬着各色魚幹。漁船歸港,藍色的桅杆挨擠在一處,随着波浪輕晃。
他好像找到了一點老闆的自覺,介紹說:“如果需要帶特産回去,這裡的魚幹比商店裡的好。”
米瑞莎贊賞地點點頭,對伍園說:“姐姐你有需要的可以讓chef帶你買,他可以拿到很好的價格。”
沙灘比市場清爽幹淨,伍園想起小克那個麻煩精指不定有興趣來逛,說:“今天先不用啦,下次我帶那個白白的哥哥來逛逛。”
陳易沒再說什麼,繼續穿過沙灘,往古堡走去。
米瑞莎悄悄落後幾步跟伍園并行,壓低聲音問伍園:“姐姐,你會不會覺得我們chef看上去有點兇?”
伍園反問她:“你覺得呢?”她想到小克提過,這人面對李老闆的威脅能冷冷地嗆回去說誰敢在這跟他講法律。
“你看chef吧,明明在帶你……帶我們走一條遊覽的路線,别人家老闆早就和客人聊了一路了,但我又覺得他比那些為了笑而笑的人要酷。”
“你是說他在做自己?”
米瑞莎瞥一眼前面獨行的背影:“有時候會有不好的客人會去預定網站差評,說chef态度差。媽媽說chef很好,他隻是擅長沉默。”
伍園不可避免地想到夜幕下撞上的那雙泛紅的眼睛。
“姐姐,你們回去以後可以抽時間,給我們寫一下評價嗎?”心系7.0評分這塊大石頭的米瑞莎終于把她的期待說了出來。
伍園點頭,表示當然可以。米瑞莎這次笑得有些害羞。
“Hakuna Matata.”伍園說。
“Hakuna Matata!”米瑞莎擲地有聲地重複,歡快地往前跑跳。
伍園也被感染地笑起來。塔塔聽見matata,圍着她們跑圈。
陳易回頭,看見米瑞莎和伍園相視而笑,在那動态的笑容裡她耳後夾着的長發垂下一縷,被風吹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