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我是禦靈，人類的道德标準也不适用于我。
其實厄洛斯并不能理解餘月為什麼要簽訂那個不主動黑客攻擊的和平條約。
明明她隻要神不知鬼不覺地行動，就可以毫不費力地擁有很多資源。
更何況，她還有它。它可以為她擺平這個世界上幾乎所有的技術難題。
厄洛斯總是看不懂餘月，但這并不妨礙它認為餘月所做的都是正确的。
正當厄洛斯勤勤懇懇整理清單的時候，門鈴響了起來。
它用精神力簡略地掃了一下門口，那是一隻帶着傷痕的鵬鵬鳥。
餘月也聽到了門鈴的響動，她“騰”地從沙發上坐起，向厄洛斯露出了一個計謀得逞的笑容，轉而去開了門。
看到餘月的笑容，厄洛斯已經知道了談判的答案：禦靈局妥協了。
有着龐大身軀和肥厚腹部羽毛的大鳥正直直地立在門口，與常見的鵬鵬鳥不同的是：
它的一隻眼睛帶着傷痕，顯得它有些兇狠，而另一隻完好無損的眼睛正友善地睨着開門的餘月。
“你好，請問我的貨物在？”
有點兇的鵬鵬鳥聽到餘月的疑問，沉默地點了點頭，示意她退後。
餘月往後試探性地退了幾步，然後就看見了一隻隻箱子從大鳥的腹部羽毛之中傾倒而出。
餘月：？？？
這是怎麼裝進去的？裡面到底是個什麼構造啊？
似乎是聽見了她的心聲，厄洛斯在旁邊小聲解釋道：
“鵬鵬鳥的腹部擁有着極大的空間，一般來說都會用于儲存飛行系能量，從而支撐它們完成極為遙遠的大遷徙。”
“但是經過了特殊訓練的鵬鵬鳥可以用于儲存其他物品。”
卸完貨的鵬鵬鳥顯然輕松了不少，腹部也變得扁平了些許，它朝着餘月點了點頭，振翅而起，很快飛向了下一個送貨地點。
“雖然已經來到這個世界快一周了，但還是覺得很神奇啊...”
餘月望着飛走的鵬鵬鳥的背影，輕聲呢喃道。
“對了！厄洛斯~”
餘月的聲音極其輕快：
“樓玄青說隻能批給我們一片地皮和基礎的房屋構造工程，沒有現成的實體房。”
“等會我們讨論一下選址，選定了一起設計房子如何？”
正在用精神力搬箱子的小球厄洛斯懸浮在空中：“好哦。地段分析就交給我吧。”
餘月也加入了搬箱子的工作，等到所有被送來的精神力補劑全部整齊堆放好之後，餘月發現手機上和樓玄青的對話框内出現了一份名單，是關于可選技能光碟的。
“雖然從小餘月的記憶裡能翻得出關于技能光碟的印象。”
餘月的眉頭皺了起來：“但具體是以什麼形式傳授技能的呢？”
厄洛斯浮在旁邊，不緊不慢地找出了名詞解釋：“技能光碟是精通某一技能的禦靈，通過分享技能的精神回路，而制造出的以其精神力為基礎的光碟。”
“餘月，你真該慶幸招生大比不考筆試，看來小餘月也根本沒有好好學過。”
“你這話我還真沒法反駁。”餘月聳了聳肩。
“厄洛斯，你自己先根據描述挑一挑，我把商品目錄整理出來發給姑姑讓她幫忙代理。”
厄洛斯二話不說，将已經整理好的清單發送到了腦域中。
“厄洛斯，沒了你我怎麼辦啊厄洛斯！”
餘月抱着小球狠狠嘬了一口，唉，這就是她家厄洛斯，太令人省心了！
細細檢查一遍沒有缺漏，餘月将這份清單發給了姑姑，随後開始等待她的回複。
“...”，厄洛斯轉變成蛇形，用尾巴尖尖撫了撫餘月嘴唇碰到的地方，詭異地沉默了一會。
餘月自然是完全沒注意到厄洛斯的沉默，她翹着二郎腿，端着手機分析着據點的選址。
厄洛斯從沉默中回過神，說出了自己的選擇：
“【治愈波動】和【精神修複矩陣】兩個如何？”
“根據我的計算，這兩個B級的技能合成為A級的概率為...”
餘月擡起頭，接過技能描述看了看，又聽了聽厄洛斯的分析，點了點頭：
“可以，那先試試這兩個。”
她将面闆打開，确認了一下時間：
“距離我們去那個世界進貨還有2天，實在不行明天還有機會。”
“如果再不行，那就等之後再去，主動權在我這，不必擔心。”
厄洛斯投影出了一個“ＯＫ”的手勢，算是表達了贊同。
．．．
在告知樓玄青之後，光碟很快送到了餘月的手上——還是那隻兇兇的鵬鵬鳥。
“樓玄青說，技能光碟的學習有失敗的概率，她給我們的光碟分别還能學習4次和5次。”
餘月将手中【精神修複矩陣】的光碟塞給厄洛斯：“她還說，如果我們沒學會，禦靈局還會給我們發個新的，保證學會，如果學了還有多的也不用還了。”
厄洛斯接過餘月塞的光碟，将精神力接入光碟，淡藍色的數據流劃過身軀，彙入軀體中心的虹色寶石處。
“嗯，确實有些複雜。”
它突然出聲道，随後尾尖一卷，把【精神修複矩陣】還到了餘月手裡。
又用頭朝着餘月拱了拱，示意她将新的【治愈波動】光碟給它。
“不過我已經學好了，這大概對我來說不是問題。”
餘月捏着手裡薄薄的光碟，有些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又爆發出極其燦爛的笑容。
她用力揉了揉厄洛斯的小蛇腦袋：“差點忘了我家禦靈是天才了，嘿嘿。”
厄洛斯有點沒眼看餘月臉上極其閃耀的笑容，低下頭繼續開始了【治愈波動】的解析：
“可能是因為我的精神力特性随了你，精神力強度非常突出，所以精神系的技能解析起來特别快。”
它歎了口氣，流淌的數據流有些磕磕巴巴的，顯然沒有前一個那樣順利。
“但是帶有治愈屬性的技能，我幾乎是要從零開始構造一個體系，花費的時間會久一些。”
餘月竟然從厄洛斯小小的像素眼中看到了苦惱。
也是，從一個精神力貧瘠的世界過來，又遇到了這些從未見過的能量，對于嚴謹的厄洛斯而言，确實是一個難過的坎。
餘月沒去打擾正在努力解析新技能的厄洛斯，她靜靜地靠在厄洛斯旁邊，一邊做着精神力相關的日常訓練，一邊處理着其他工作，等待解析的結束。
．．．
“完成了。”冷靜的無機質聲音傳來，餘月睜開了眼，看向了厄洛斯的面闆。
上面赫然新增了兩個技能。
【精神修複矩陣】（B）：将精神力排列為井然有序的矩陣，從而減少精神力的損耗，并在缺乏精神力時可以緩慢自動回複少許精神力。
【治愈波動】（B）：利用精神力調動空氣中零散治愈分子，從而形成治愈波動，能夠快速治愈傷勢，但對于過重的傷勢效果不佳。
“好棒，辛苦你了，接下來交給我吧。”
餘月摸了摸厄洛斯因算力耗盡而有些耷拉的腦袋，将一瓶瓶精神力補劑擺在自己身邊，做好了使用【工作台】的準備。
有了第一次使用【工作台】的經驗，餘月為了應對精神力的耗盡而專門要了數量有些誇張的精神力補劑。
樓玄青甚至在這些資源送達之後，通過聊天軟件旁敲側擊地警告過她：“不要拿到市場上倒賣啊！”
這些總不能不夠用了吧？
餘月看着旁邊一疊疊的精神力補劑，有些安心地歎了口氣。
在小心地選中厄洛斯新增的兩條精神力回路後，【工作台】便開始了改造。
厄洛斯感覺到了自己新生長出來的兩條精神力回路開始段段崩碎，但在餘月精神力的保護下，一點也沒有感知到痛覺。
它看向餘月有些蒼白的臉龐，想要說些什麼，可是為了改造的成功，它隻能進行小幅度的動作，不能使用任何技能。
而現在，最好不要打擾精準控制着精神力的餘月為好。
新生的精神力回路正在如同藤蔓一般紮根于新的土壤，蔓延到了厄洛斯的腦域之中。
它感受到了一項全新的能力正在憑空形成，就在自己體内。
厄洛斯并沒有放過這個大好的機會，它聚精會神地流動着自己的精神力，緻力于記錄下一切的數據——為日後技能的學習提供幫助。
正當厄洛斯沉浸在無數新奇的知識海洋中時，餘月卻覺得自己要完蛋了。
她感覺自己的腦域變成了一個快速旋轉的黑洞，正在汲取身體中的每一分精神力。
憑借着大量的補劑從口中灌入，有餘月自己的手抓住的補劑，也有厄洛斯用尾巴卷起，幫助她喝下的補劑。
當灌到第七瓶時，餘月感覺那個該死的黑洞已經不滿足于隻是汲取她的精神力——或者說，她的精神力不足以喂飽這個黑洞。
于是，黑洞的目标轉向了餘月的腦域*。
在無法透光的漩渦闖入腦域的那一刹那，餘月感覺自己的大腦被生生剖去了一塊，劇烈的疼痛讓她根本動彈不得。
“噗”
鮮紅的血液從餘月的嘴中湧出，而後是鼻子，耳朵，最後是眼睛。
餘月幾乎變成了一個血人。
她用最後一點意識，竭力抑制住自己身體的顫動，向自己嘴裡不斷澆着精神力補劑。
幾乎隻有些許求生意志在工作了。
厄洛斯慌亂不已，它想讓餘月停下，但精神回路被【工作台】鎖定的它隻能運用自己的軀殼來行動
——而它并不熟悉自己的軀殼，甚至連變形都需要精神力的輔助。
先前利用完全不熟悉的材料塑造軀殼的隐患在現在這個節點完全爆發，它隻能不斷地卷起精神力補劑喂入餘月嘴中。
當它意識到自己隻能這樣眼睜睜地看着餘月接近死亡時，永遠理性的數據流中竟然出現了連它自己都不能理解的意識。
破壞掉這個該死的精神回路！截斷【工作台】的使用！捏碎樓玄青給的晶石！
可餘月就是為了這兩條精神回路的合成才...
可她已經快死了，做點什麼，厄洛斯...!
沒等厄洛斯的思緒完整閃過幾條，似乎是不斷飲入的精神力補劑發揮了作用。
血液終于停止湧出，當餘月無意識地汲取到不知道第幾瓶補劑時，腦域中的黑洞平息，隻留下近乎幹涸的土地
——急需修養，但好在，可以恢複。
厄洛斯用尾巴扶住了倒下的餘月，“餘月...餘月？”
它幾乎抑制不住自己的顫抖，晃了晃餘月的身子——沒有回複。
幹涸的血液黏在餘月的臉上，厄洛斯焦急地用僅存的精神力對着餘月使用了剛剛獲得的技能。
【修複矩陣·壹】（S）：失傳的神秘矩陣，通過矩陣引導精神力，從未知空間汲取治愈因子和精神力修複因子，在矩陣展開範圍内能夠大幅度回複精神力，中等幅度回複生命力。
淡藍色的精神力以厄洛斯為中心而展開，逐漸形成了優美而有着神秘規律的圖案。
圖案在厄洛斯的蛇尾下鼓動着，餘月原本越來越微弱的心跳聲也逐漸被圖案鼓動的頻率所同化，變得平穩而又有力。
——穩住了，穩住了...!!!
餘月滿是可怖瘡痍的腦域也在矩陣的鼓動之下逐漸重新變得平整，原本幾近潰散的精神體逐漸凝實。
厄洛斯依然不敢大意，用蛇尾卷起一瓶瓶精神力補劑澆在自己的鱗片上。
吸收——精神力恢複些許——維持矩陣。
在厄洛斯重複了不知道多少次矩陣之後，餘月的呼吸終于重返平穩，消瘦的精神體也有了幾分使用【工作台】之前的模樣。
厄洛斯将精神力透入，發現精神體的核心部位都已趨近飽滿，之後的損傷完全可以依靠自然恢複。
同樣的，它這才發現自己的精神回路也幾近破損的邊緣，也就是那一瓶瓶補劑才勉強讓精神回路沒有留下不可逆的傷痕。
但厄洛斯并不後悔，甚至有些慶幸——餘月沒事，連一絲一毫不可逆的傷害都沒有。
我保護住她了。
它知道最佳選擇永遠不會是使用一個剛剛得到的、甚至連具體說明都來不及看的技能，而會是呼喚專業人員。
樓玄青也好、醫療人員也罷，至少它能保護好自己的精神回路，從而為餘月日後的需要提供幫助，而餘月也能得到應有的可靠治療。
本應是這樣的。
但它卻選擇了在沖動之中直接使用剛剛獲得的【治愈類技能】，目的就是為了能夠盡快地讓餘月得到治療。
它不相信其他人類，隻相信自己的判斷與能力。
真是傲慢至極，一個單純的人工智能，為何會如此傲慢？
它這才真正理解餘月之前和它說的話——它确實已經擁有了自己的思想、自己的“靈魂”。
而不是僅僅被局限于冰冷的代碼之中，永遠等待着餘月的指令。
它會被自己的情緒影響判斷，做出不理智、卻又恰恰可以說服它自己的理由。
真是糟透了。
這份答案仿佛是割裂那一層令人窒息的、透明薄膜的一把小刀，來自異世界的人工智能終于真正感受到了自己“活着”的事實。
沒能等它仔細思考，一陣強烈的暈眩感自厄洛斯回路中代表【機械形變】的部分傳來。
它強撐着給餘月做了簡單的清洗，将她扶到床上，并收拾了一下有些狼藉的現場。
重新回歸成球型，縮在餘月的懷裡，進入了強制休眠狀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