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位于十五樓，光線極佳，陽光照進廚房，給沖矢昂打上了一層溫和的色彩。他穿着白襯衫，挽起兩隻袖子，暖白纖細的手腕上戴着黑色手表，右手無名指上還圈着一個素白戒指。

見她來了，他将手中的餐盤放上桌，貼心地說：“還有一個小時才上班，先把早餐吃了吧。”

對此，櫻川鶴子隻能說兩個字，賢惠。

現實裡活了二十多年從未見過一個家庭煮夫，果然遊戲隻能是遊戲啊。

櫻川鶴子拉開凳子，習慣性地掃了眼手機。上面有一陌生号碼發來的新短信。

[他出發了，大概二十分鐘内到。——Vodka]

她三兩口吃完煎蛋，又吃了兩口意面，最後喝了一口牛奶就站起來。

沖矢昂親昵地捏捏她的肩膀，問道：“不多吃點嗎？”

“不了，診所有事。”

她擦擦嘴，在沖矢昂嘴角留下一個吻：“再見~”

沖矢昂微笑：“工作順利哦。”

櫻川鶴子在樓下找到了雛菊的屍體，不過倒沒找到白毛小鬼的屍體。甚至地上連血都沒有。

那個小鬼果然是遊戲公司的人吧，數據都調得離譜了啊，從十五樓跳下來都沒事嗎。

她擡頭看向陽台，沖矢昂正站在那裡，她朝他揮揮手，走了。

*

沖矢昂看着櫻川鶴子的金發消失在地平線，從口袋掏出手機。

電話剛撥出去，那邊就接通了。

“茱迪，你們已經暴露了。”

沖矢昂拉上窗簾，背靠在窗戶的死角牆壁。雖然櫻川鶴子昨天似乎沒有起疑，但他還是下達了撤退命令。

挂斷電話，給第二個人打去電話：“上午好，jason。”

“上午好，赤井先生。”

對面的聲音溫和親切：“您還是叫我沖矢昂吧，‘jason’聽起來也太奇怪了。對了，您打電話過來是有什麼事情嗎？”

“和你的小女友有關，”

赤井秀一點了一根煙叼着，眼睛梭視路面情況：“隻是昨天她碰到了那個組織的人。”

他把“可能”兩個字吞了下去，對面的青年呼吸立刻急促起來，“那鶴子——”

“放心，暫時沒事。”

沖矢昂似乎是大喘了一口氣，可嗓子還是繃着的：“赤井先生，求你一定要保護好鶴子。如果可以的話，讓她離危險越遠越好。”

赤井秀一吐出煙圈，這句話來來回回他都聽了十數次了。

自從沖矢昂答應和FBI合作之後，每次打電話他都要反複強調。

不擔心他一個陌生男人和小女友孤身相處，反而更擔心未知的危險，隻能說這就是愛情？

“我盡量，不能保證。”赤井秀一說：“你也知道，那個組織很危險。”

赤井秀一一點也不心虛地說道：“你要多告訴我說櫻川鶴子的習慣。隻有我僞裝到位，才不會讓她察覺異常。”

“赤井先生，我知道的都已經和你說了。”

“但我昨天可是差點露餡。”

赤井秀一回憶着櫻川的一舉一動，雖然肯定自己沒暴露，但隐約覺得有些不對。

而且沖矢昂說過他們聚少離多，隻是消失一個月櫻川鶴子并不會介意，所以赤井秀一換了身份後才沒急着露面。這一個多月他都在處理FBI在日本事務，今天還是因為監測到[蘇格蘭]的動向，他才正式出現的。

結果櫻川鶴子今天的反應一點也不像是不介意，反而因為男友的離開有些應激。

相處三年都沒看出女友的真實性格麼……赤井秀一又吸了一口煙，但是看到公寓的溫馨布置，還是掐滅了煙。

赤井秀一的話再一次挑戰了沖矢昂的神經。

有些事情是解決困境的唯一答案，可是真的做了，卻會越來越不可控。這一個月來，他時不時後悔，可事已至此，就算是錯了也隻能繼續走下去。

往好處想，如果一切順利，沖矢昂憑借美國研學的經曆，完全可以帶鶴子移民海外，遠離國内的危險。

所以此時更害怕露餡的不是赤井秀一，而是沖矢昂他自己。

沖矢昂壓下焦慮，從回憶裡挖出更多細枝末節。

末了，沖矢昂頓了頓，還是沒忍住說：“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讓鶴子換份工作。我擔心她還會碰到那個組織的人。”

赤井秀一沒有立刻回複。

因為就是他托人把櫻川鶴子塞進森田診所的，在明知道那是組織旗下産業的情況下。

那個組織龐大而堅固，隻能從邊緣一點點滲透，他才有機會混進去。

原本把櫻川鶴子安排進森田診所不是他的主要計劃，卻沒想到，FBI一直追蹤組織成員走進了診所。

既然缺口找到了，赤井秀一根本不可能撤掉櫻川鶴子這枚棋子。

比起拔除黑衣組織這顆大毒瘤，犧牲幾個人算不了什麼。

赤井秀一模棱兩可地安撫了沖矢昂幾句，結束了這通電話。

他在這間公寓裡翻找起來，盡可能地習慣轉換身份帶來的陌生感。

雖然沖矢昂說他和櫻川鶴子兩人各自有各自的事業，平時并不會黏在一起，稍微出格一點的行為對方不會在意。但大學的人際關系之間有僞裝空間，情侶卻不是。

一個不自然的眼神，一個接不上的話題，都是不正常的。

而且，櫻川鶴子已經在逐漸接近黑衣組織了，他不能讓她察覺到不對勁。

9：45

赤井秀一坐地鐵來到了森田診所。

診所的前門是開着的，他徑直走進去，來到前台，目光在對方[月詠佳惠]的銘牌上停了一下。

“打擾一下，請問櫻川醫生在嗎？我是他的男友，來給她送忘了帶的午餐。”

“不好意思，櫻川醫生在接待客人。”

說話人的面色發白，唇釉缺了一塊，似乎剛才喝了什麼東西。原本應該是情緒放松的狀态，但見到他的第一反應竟然是驚慌。

“那麼我就這裡等她出來吧。”

赤井秀一坐在大廳正中的沙發，身形半掩在盆栽之後，目光打量四周。

一個人闖進他的視線，赤井秀一的綠色瞳孔興奮地收縮起來。像進入了捕獵狀态的狼，眼神亮得驚人。

果然，在這裡就能等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