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她消失之後,我就挂了通緝。但是沒人知道她的下落。”
“我知道了,等我回去。”
琴酒挂斷電話,用手指敲了敲方向盤,對伏特加說:“給波本打電話。”
櫻川鶴子在這個敏感時間消失了,看上去像是畏罪潛逃。琴酒卻不會輕易相信事情的表象,再者說,如果基地的事情真是她幹的,櫻川鶴子也不會蠢到還沒查到她就主動逃跑。
琴酒望着車窗外,雨水在玻璃蜿蜒向下。他那天回到基地時,諸伏景光、波本和櫻川鶴子三人不是正糾纏在一起麼,諸伏和波本應該就是最後見到櫻川的人……
“大哥。”
伏特加的聲音打斷琴酒的思索,看着他臉上複雜的表情,琴酒的眉頭皺起來,“怎麼了?”
伏特加把電話遞過去,琴酒狐疑地開口:“波本?”
電話那頭隻有滋滋的電流聲,過了很久,久到琴酒都快失去耐心,才想起熟悉的聲音:“……是我。”
琴酒坐直身體,“你在哪,怎麼聽起來像要死了?”
那邊又沉默下來,不知道是不是琴酒的錯覺,波本的聲音有些扭曲,“……你不知道嗎?”
“别給我發神經,我有事問你。你那天見過櫻川鶴子之後,她的去向你知道嗎?”
琴酒順手點起一根煙,等他把手機重新放回耳邊時,才發現波本竟然挂了他的電話。
再打回去就是忙音了。
琴酒:“……”
“伏特加,給波本發信息,讓他滾回來受審。”
琴酒說着,叼着煙的嘴角露出森白的牙齒,碾了碾煙蒂:“我親自審。”
看來波本要倒黴了。
伏特加幸災樂禍,餘光瞥見琴酒拿起了雨傘,忙問道:“大哥您去幹什麼?”
“買水。”
琴酒打開車門,一隻腳踏上地面,對伏特加說:“你就呆在車裡,我很快回來。”
沒有得到伏特加的回應,琴酒回頭看過去,他正伸長脖子向外面張望着什麼。
“你在看什麼?”
伏特加收回腦袋,猶豫道:“……大哥,那邊有個人,有點眼熟。”
琴酒撐着傘下車,站在車門後向那個方向看過去。這場雨下了一天一夜,卻還是沒緩解的迹象。潮濕水汽遮蔽住日光,天地之間灰蒙蒙,濕漉漉的。現在又起了霧,天空深黑陰沉,遠處一片暗藍。
視野所及,隻偶爾有一道朦胧的行人影子,看不到腳和頭,和道路兩邊的樹一起晃動着消失在雨水裡。
琴酒眯起眼,在伏特加所說的地方,看到一道仿佛靜止的身影。他耐心地觀察了一會,才發現那是個人,而非樹或者别的。
并且那個人正在朝他們這裡移動,雖然行動緩慢,不過确實在靠近。
因為琴酒現在模糊能看到對方的大緻身形了,隐約有種熟悉感。
琴酒的耐心即将告罄,他撐着傘朝對方走過去。兩人的距離逐漸拉近,滂沱的雨也逐漸不再是阻礙。
“櫻川鶴子。”
風把他的聲音吹散,傳到那個形若幽魂的女人身邊。她愕然擡起頭,仿佛才發現雨幕走出的黑色人影,是她所熟悉的人。
“……琴酒大人,是您嗎?”她大聲叫道。
琴酒幾乎走到了她面前,皺着眉俯視她。她現在可謂是凄慘無比,金色長發被雨水澆得透透的,全黏在身上。襯衫褲子上全是劃痕,臉上也有許多細小傷口。看上去仿佛是從哪裡死裡逃生出來的。
琴酒觀察了她一會,沉聲:“你又是怎麼回事——”
他的話硬生生被堵了回去,他看向抱着自己的女人,感受到她身上的水在沁濕他的衣服,臉色也一瞬間變得鐵青烏黑。
不過還不等他撕開櫻川鶴子,女人就放開了他,雙腿一軟癱坐在地上。
琴酒一隻手撐傘,一隻手扯了扯濕掉的内襯,面色難看。不過此時他也察覺到她應該是在發燒。體溫過高,臉色蒼白泛紅。
想了想,琴酒還是半蹲下去,将傘攏在兩人頭頂。皮質手套按上她冰涼的臉,捏着櫻川鶴子的面頰,将她的頭擡起來,“你從哪出來的,這段時間去哪了?”
即便看出了她狀态不好,琴酒也難生出一點疼惜。他隻是很好奇,究竟發生了什麼,讓櫻川鶴子變得這麼狼狽,和基地斷電有沒有關系。
琴酒連續的兩個問題,櫻川鶴子都沒有什麼反應。仔細看的話,她的眼神在失焦,綠色暈成淺淡的藍,嗓子裡發出斷斷絮絮的喘息聲,隔着手套,琴酒仿佛能都被她呼出的熱氣燙到。
這個狀态也問不出什麼,回審訊室再說。
琴酒松開她,收回手要站起來,卻感受到一股阻力。他先前捏着櫻川的手,此時被她雙手抓住了,死死按在在臉上,她在努力地用失焦的眼睛尋找着他,“琴酒大人……是嗎?”
女人的眼睛在他的臉上來回遊弋,琴酒不知道她在看什麼,也不想和一個有病的人計較,冷聲命令道:“櫻川鶴子,松手。”
如果是平常時候,櫻川鶴子恐怕都不敢和他對視,但發燒的她膽子大極了,甚至揚起一個虛弱的笑,“……果然是大人您啊。”
她垂下眼,睫毛在雨水的壓迫下,傾斜在眼角。她的手摩挲着琴酒的手背,即便她隻能摸到手套,一股癢意卻從手臂上攀到琴酒的心口。
“謝謝大人先找到我,”櫻川鶴子望着他笑,“我真的好安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