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休斯曼如今的地位和工作能力來說,他其實已經不用管很多的事情了,不過他再負責任,也隻能盡力統籌模特和産品這些最終能直接呈現利益的方面。
所以像租賃器材這些小事,雖然也很重要,但他也已嚴格把關,下放到他的助理那邊了。
這次休斯曼的早到,害得一向兢兢業業得助理戰戰兢兢地。
本來他還以為自己把時間搞錯了,看着現場還沒就緒的一切,和即将從涼亭走廊那邊過來的休斯曼,他就急出了一身冷汗。
但後來發現時間沒有弄錯以後,他又以為休斯曼是聽到了什麼風言風語,特地過來巡視他的工作的,剛回複的心情,不免又緊張地冒了一身冷汗。
這邊的高地建築,因為本地人的身高都稍微矮些,加上多雨的氣候,房梁都是比較低的。
休斯曼從日間的漾色裡走過來的時候,像是帶來了一片夜色,高大的陰影從門檻處遮蔽了下去,映襯得這平和午後的高地木屋,顯得氣氛陡然冷冽緊張起來。
助理很是擔心,有些很有完美主義和潔癖的休斯曼,會看到裡面那些器材公司的人在忙亂不滿,所以趕緊從木屋裡面探出頭來,略顯局促。
“休斯曼先生,您再稍等一下就可以了。如果可以的話,請您在涼亭那裡飲茶休息一會就好了,現在這裡實在有些亂”
休斯曼提前來這裡,本來也是無心之舉,餘光也看到裡面一片器械公司和布景人的淩亂場景,心裡一陣煩悶,一看進房門還得拖鞋,就懶怠進去了,依言就要去旁邊的涼亭休息的。
隻不過休斯曼随意地掃視了一眼,卻是突然停住了目光。
像是被撥得緩慢播放的鏡像,在日光斜斜照射進一大片窗口陽光彌漫下,其他一切忙碌行走匆忙的人,都被時光拉成了一道道虛影,摻雜着點點米色光影和橘色燈光。
而在那一道道虛影拉扯之下,像是眩暈了一般,休斯曼卻奇迹地看清了坐在相機傳導的攝影儀前的牧江奈生。
無比清晰。
連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麼一眼就看到了他——可能是因為衣着,因為他穿的太普通了?
時尚界的人,在普通人眼中總是穿的花花綠綠的不是沒有原因的,因為要穿鮮亮的顔色才更能在一群俊男靓女中顯得顯眼,并且給人以積極向上的感覺。
這就像是在超市裡為什麼有很多小玩意兒,會挂在大人根本不會彎腰去取的下方的那樣,因為那些東西就是為了讓小孩子可以夠得着,才挂在那些尋常人覺得奇怪的地方,他們的工作也是如此。
休斯曼覺得,大概是旁邊的其他人穿的都太花花綠綠了吧,所以他才回一下子把目光就放在了穿着最簡色的牧江奈生身上。
可那也不對啊!休斯曼心裡又否決了自己。
因為那裡面除了自己的工作人員,還有那些穿着灰藍制度、拍攝器械租賃公司的人,而牧江奈生也隻比他們少穿了一件制度外套而已。
但後來那一下,休斯曼又覺得自己知道為什麼了。大概是因為牧江奈生那與周遭人截然不同的長發披腰吧!
因為那長發是如此妥帖自然,卻又突兀地披在牧江奈生慵懶至極的修長腰肢上,黑色的紮起的長發,與白色上衣的交襯,流露着一絲詭異性感的意味。
彼時的牧江奈生正盤腿坐在攝影儀前,單手靠在桌上撐着下巴,身子歪向一邊。
拍攝場地的中心,一個穿着灰藍制度已經開始試照調光,而牧江奈生一邊擡眼看着攝影儀裡傳來的畫面,另一手則飛快的記錄着一串數字極值。
他的長發和身姿,在這個理性嚴苛的國家算得上張揚肆意,但周身卻散發着一股閑适,與此地極不相符的意味。
休斯曼瞬間就被這種矛盾又怪異的感覺給吸引了。
他似乎一眼就能看透牧江奈生是個天生就令人賞心悅目,也很容易被人寬容的那種鄰家溫暖男孩。
那種白皙,柔和到幾近透明的人,似乎心靈清純到,自己都覺得自己站在他旁邊叫他坐直起來都是一種禍害。
休斯曼大概是第一次見識這樣外形和氣質的雙重“攻勢”,在那種似乎有人在耳邊輕歎下的“在劫難逃”中淪陷。
休斯曼第一次切身地感覺到,似乎他的生命中,會有某些事情是不受自己控制的了。
但他到底也是摸爬滾打過的,所想的似乎如此多,思緒也運轉飛快,隻是在他腦海中也不過幾瞬,休斯曼的瞳孔微微縮了縮,頓了一下拒絕了。
“沒事,你忙你的”
簡短說完這句話,休斯曼稍微彎了下腰避開房梁,磕了下腳後跟,擡腿就走上了米色的榻榻米上,走向了那個斜對着自己的逆光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