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我沒有在該有的年紀裡,培養愛和責任感。所以,雖然我現在很有道德,但那不是真正的我,隻是我想展示的我而已--因為自尊——畢竟我不能跟别人表現得太不同,而且那會給我帶來很多麻煩。
但那應該不是我的錯,因為那并不是我的初衷,隻是是那個時候被培養的我而已,所以才成了現在這樣的泥塑。
“不要緊,我會找到一個像你一樣的人”
宗慈希華最後是這樣對着轉接進來的電話說道--電話那頭,是金珀玉。
距離上次的禮物事件已經過去八天,昨天應該是金珀玉該回來工作的日子,但他卻沒有。
而宗慈希華也沒派人去問。
是以今天金珀玉才會打電話來。
宗慈希華工作時間......不,幾乎是下班時間也不容易看手機,所以金珀玉隻能打辦公室的座機轉接。
他也不知道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明明他隻是想有些不好意思出現,想誘得宗慈希華的注意而已,但她沒有在意,他又忐忑了,隻好回返。
卻沒想到,他才開口的、不知道哪句話就讓宗慈希華誤會了,以至于她說出了那句話--“不要緊,我會找到一個像你一樣的人”
這可是金珀玉從沒想到過的,他一瞬間失了神,忍不住,“什麼?”
“你是在羞辱我嗎,我誰都可以替代的?”金珀玉回神,不禁十分憤怒。
“不是。你應該感到榮幸才是,因為你改變了我用人的取向”
宗慈希華似乎是不習慣這麼不看着人地對着電話說話,有些煩躁。
“你怎麼能這樣?”,金珀玉難以理解。
宗慈希華才更難以理解,而且因為隔着電線,拒絕起來也很幹脆,所以更加不想講了。
“梆”的一聲,她挂掉了電話,然後在一瞬間後把這件事情抛到了腦後--因為她有太多事要忙了。
大總理的任期是三年一任。
對于宗慈希華這樣橫空出世的一派來說,她與所有人的關系,可以說可以很親近,也可以很疏遠,端看她怎麼劃分。
但宗慈希華應該還算把金珀玉當成自己一派的。
因為在她好不容易忙完一天繁忙的事務後,正想趕快回總理府休息時,卻發現了被自己大哥堵在門口的金珀玉。
“......你可真有能耐,不好好在總理府待着,還要颠颠地跑來這裡給她提鞋嗎?”--講話的金科玉很是一副冷嘲熱諷的模樣。
宗慈希華估計他是把對自己的怨氣“合理”地轉移了一下,畢竟她可是狠狠地坑了他一把。
原本宗慈希華想做壁上觀,但看到金科玉揚起的手時,她還是忍不住過去了。
“啪啪啪”
宗慈希華鼓着掌走了過去,眉眼溫和中帶着幾絲淩厲,“說起厲害,當然是你厲害了。這可不是瞎說的--你繼承遺産要看家裡人、股東們的眼色,出來工作還要看别人的眼色,不好受吧......不過還是沒比我慘,我還得看令弟的臉色,他叫我穿什麼我就穿什麼,就算是穿的像一面紅旗,喏”,宗慈希華伸手示意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我也還是走了出來”
“你說我又沒要繼承他的遺産,還要倒貼給他錢--可真是......”
宗慈希華莞爾了一下,言猶未盡,但人卻是往前走了幾步,然後轉回頭,看着金珀玉。
“你不是要找我嗎?”,宗慈希華晃動了一下腦袋,“還不跟上?”
“是”,金珀玉應了聲,緊跟了上去,沒敢看他那神色已經十分難看的大哥。
“您為什麼......”,金珀玉跟在宗慈希華旁邊走了一會,實在忍不住問出了口,“沒什麼......您為什麼今天穿成這樣?”
宗慈希華似是沒聽到他之前說的話,隻是略微有些無奈地抱怨,“别說了,管家要我穿的,說是這樣喜慶......你覺得怎麼樣呢?”
宗慈希華轉頭看他,目光盈盈,卻似乎又有利刃其中--這大概端看金珀玉想要怎麼回答吧?
她很明顯地忽略了之前所謂的不愉快,當沒那一段插曲了,所以隻要他也同她一樣抹除那記憶,回答了這個問題,她就會仍像現在這樣“毫無防備”地看着他吧?
金珀玉就在這一眼之間似乎明白,也成長了許多,然後他也笑了一下,“是......有那麼一點”
那笑容有些苦澀,不過宗慈希華已經得到她想要的,所以拍了拍他的手臂--因為她沒有他高,然後率先一步跨出了總理廳的正門。
一般我是不開口的,但如果我開口求你了,請不要随便拒絕我,因為那——對我來說意義重大。
或許那意義對每個人來說都不一樣。
就像梵高喜歡一個妓-女,割下證明愛意的耳朵,可那個妓-女卻說他是瘋子……
我希望這世界、你也不要對我這樣。
“我為什麼會讨厭你?我讨厭的是我自己”,宗慈希華這樣說着,“所以你不用……這樣”
站在宗慈希華對面的人卻疑惑了,“為什麼?”
“這可不是我需要告訴你的東西”,宗慈希華說着,就要轉身離開--隻不過事實上,人是沒有辦法做到什麼事都幹脆利落地走開的--這次的宗慈希華也是。
不知道那人附在宗慈希華耳上說了什麼,宗慈希華連躲開都忘了,隻是頓了頓,然後目光深邃陰暗了起來。
“我曾過過一個非常糟糕的下午--明明是要聽一整天課的,但卻“縮減”成了半天,不過畢竟隻是個不文一名的人物,所以我那天不能翹掉下午半天的“聽課”--事實上那天我正要去找第二天要考試的地方,但是接到電話立馬就得趕回去上課--他們深谙這點,所以我想我這樣“耍滑頭”應該很羞恥,而我也的确是,然後我在心裡放棄了我本就沒什麼複習那撞運氣的考試”
“然後我撒謊了,我說我沒聽清--但我也的确沒有聽清,所以隻能自作自受......那天我乘摩托回來的,因為一直打不到車,我很用力地撐着傘,可那雨實在太大,所以我隻能放棄。我隻擦了擦臉就去上課了,盡心盡力講卻沒有人聽,一向調皮的拿木闆敲着粉筆,我去阻止,粉筆灰卻弄了我一身,就在我渾身濕濕嗒嗒的時候,樓下的老師上來了,她呵斥了那個敲粉筆影響到他們上課的孩子,而我站在一邊道着歉,在那個老師走後,對着他們說了一句--因為你們,我一直在别的老師面前擡不起頭來......”
“然後我扔掉以前一直覺得還能用的傘——其實我一直有很多備用的新物品隻是莫名的舍不得而已,暫且從一段渾渾噩噩的日子裡走了出來,後來我都打算做碰運氣、耍心眼的事了,那太累了......而我唯一感到抱歉的是,那天其實我不應該說那句話的--就算再讨厭,也是不能言喻的隐秘”
“啊,對了,說到隐秘,我“錯過”了隔天的考試,而所有人隻怪我沒去,卻不知道那天我經曆了什麼......他們應該不想知道,也應該覺得我沒自尊,沒有毅力、更沒有努力嘗試過,所以放棄得也很容易......所以最後,我也是那樣認為了--我,是個沒有責任的人--很麻煩的事我從來不做,當然這隻是托詞,我還曾因為心情不爽沒去參加過考試,但其實,我隻是沒想要到那種地步而已--你也是,對我來說是一場人性的考試,而我不想參加”
“所以說,這就是你為什麼那一陣子不跟我聯系的原因?”,金珀玉無言。
“那倒不是”,宗慈希華緊皺的眉頭倒是松了--不切實際的指責從不讓她感到戒備,“那時候我生病了”
“可是你還是可以聯系我啊,為什麼不告訴我?”
“因為我怕你擔心,而且,我不想成為負擔的一種”
“原來是這樣,希華你......”
“但現在不會了”,宗慈希華是這樣說的,成功地令對面的那人離開了。
“唉”,宗慈希華“目送”那人氣沖沖地從轉角消失後,不禁歎了一口氣,但表情卻并不十分悲傷地朝總理廳大門走了進來。
“我得去一下洗手間......”,沒想到宗慈希華進來說的第一句話是這個。
金珀玉很想說問她一句,為什麼這麼狠心,後來蓦地想起上次他沖出來給人抱不平的時候,她看他那薄涼的眼神,瞬間就定住了,猛然記起宗慈希華剛剛說的話,金珀玉心裡詭異地湧起了一個玄秘的猜測。
後來果真,宗慈希華在洗手間裡待的時間頗長--這令金珀玉愈肯定心中的想法,隻不過很可惜的是,他無法驗證。
而至今誰也不知道那天的那個人是誰,很多人猜測是那個曾經跟宗慈希華約好聖誕節見面卻未曾相遇的那個同學,但毫無疑問,那個人,是個能讓宗慈希華一聽到她/他名字,就立刻從辦公室下來的人--光從這點看,那個人就已經很了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