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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張稀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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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曉萌發了兩天的高燒,卻始終堅持不肯去醫院。

張稀霖也沒辦法,隻好把自己當成護工一樣,照顧他直到燒退了為止。

張稀霖起先找了幾套适合他穿的衣服——因為她自己想把買衣服的錢下來給張溪岩多買點好吃的,所以她基本上穿的是張父的舊衣。

張父本是高官,身材并不雄壯,有很多不錯的衣服,倒是很适合他們這種身材颀長的人穿,給景曉萌穿倒也還算合适。

這兩天景曉萌躺在她的床上,汗濕了很多衣服,張稀霖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替他擦洗身子。

本來她之前說了那樣拒絕他的話,是不該再這樣“占他便宜的”。

但張稀霖想着在頭一天雨夜,因為情勢緊急,她早就已經幫他換過了衣服,所以現在幫忙也沒什麼。

後面幾天換了很多濕衣服下來,張稀霖又是個愛幹淨,洗了一堆,結果天氣又陰,風幹不了,她隻好一件件烘幹。

張溪岩本來還在鬧着發高燒到昏沉躺在床上的景曉萌,想要他陪她玩耍。幸好張稀霖及時地拉住了她,好不容易才哄得她忘了景曉萌的事先去睡覺了。是以,張稀霖才得以閑适地正坐在樓下一件件烘幹衣服,獨自沉浸在一個人的世界裡。

偶爾她想,其實她也會迷戀那種傳統的家庭主婦的感覺。畢竟她的性格也傾向于守舊的那種自律的人,很喜歡這種一個小家被她經營得很有成就感的感覺。

隻不過是她一接觸到外面的人和事,與她想象的不符,她才會把那種渴望很好地抑制下來,變得“不近人情”的。

也是,如果不是生活所迫,誰願意默默承受呢?張稀霖這樣想着,伸手把衣服疊了起來。

而正當她疊着的時候,景曉萌默默地從樓梯上走了下來,不小心碰到了挂在牆上的油畫,發出了一聲響聲。

張稀霖聽到聲音敏銳地回頭看去,見他下來微微點了下頭,“你要吃什麼?”

她以為景曉萌是餓極了,才自己強撐着爬起來下樓的,站起來就要起身進去廚房。

而景曉萌蒼白的臉虛弱的笑笑,“不用。這兩天麻煩你了,告辭”

張稀霖明顯一愣,嘴唇動了動,卻還是沒說什麼,腦袋不由地點了下頭,唇微微地抿了起來。

隻是她抿唇的時候太過用力,左邊有酒窩的臉頰就顯了出來,還而且因她的唇薄下撇,倒像是她面無表情,很冷淡的樣子。

景曉萌目光閃了閃,緊了緊下颌,然後隐去神色。

半晌無語。然後他的長腿跨出大門,張稀霖也跟了一步站在了原地,直到景曉萌的背影消失不見,才默然合上大門。

這倒不是她有多不想他離開,即使景曉萌真的挺希望她能挽留他一下的,說不定她自己也是——她可能隻是習慣那樣做了而已,畢竟誰希望自己離開一個地方的時候主人家立刻就關上了門呢?

這總歸來說并不禮貌。

雖然真正的原因,是她也想看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的最後一秒,好把他的背影印在自己的腦海裡罷了。

張稀霖是個在傳統家庭關系中長大的人,卻并不曾感到幸福。

曾經她以為她的不婚是驚世駭俗的,但直到長大後才明白,原來那不過爾爾——她自以為的驚濤駭浪,正如她不理解别人的舉止那樣微渺。

正似這個世界根本不會在意一抹孤魂,能記住她的,隻有同樣進擊的變革者而已。所以,就算現在景曉萌離開的話,也是正因為她之前已經給自己做過太多心裡建設,所以除了那一刹那的失落後,之後她也才沒有任何感覺了。

她也向來都是很随遇而安,也不強求任何東西的人,有時候很重感情,有時卻又是個冷漠至極的極端之人。大概就是那種她常走過奢侈品店旁拆遷的大樓,看着一邊是在廢墟前面擺攤的年老菜農,一邊是光鮮亮麗的奢侈品售貨員,像是兩個平行的世界,突兀又真實的模樣。

人們其實都該感歎于他們所創造的價值--正因為每個人所創造的價值不同,所以才會導緻了這世界的不同。就如同這世界維持的秩序,是最原始的生物本能,隻不過經過智慧的人心的美化,才變得讓人容易接受罷了。

如同一件微小的事物,即使再不起眼,再讓人難以接受的質樸,賦予了特定的含義以後,也能迸發出最強烈的情感進而影響他人--隻不過人類有限的思想,會局限了這樣思考和發現的機會罷了。

曾經張析聞在張稀霖選中文系後還笑過她,笑她那麼冷漠的人怎能擔任起這個社會所謂傳播文化的責任,到時候甚至會會誤人子弟。

她說得很真,甚至連張稀霖偶爾想到這個也會感到沮喪。

原本她想着,這世界上這麼多人,她又不需要很大的地方,隻需要那麼一小塊地方生活就夠了,本來她也以為她能很簡單地做到,但她後來發現,無論如何,卻沒有那麼一個地方真正屬于她。

當她想痛苦的時候,她怕會吵到别人,當累急了想倒在地上也要注意得體與否,當她一個人痛苦想要做些什麼的時候,卻不由自主的總是在意别人的想法。

而如果有一天她說她想自殺,那麼這個社區的人就會用不可思議、驚世駭俗的眼光看她,站長或許會找個心理醫生來治療她,直到她保證好好生活為止。

她一直是個倔強卻并不堅強的人。從不肯說出自己的病,不隻是因為不想麻煩别人。而是因為她知道,如果她說出來會有醫生給她治病,也會有人關心,即使隻是浮于表面……

可她想要的并不是這些!

雖然她自己想要什麼她也不知道,她隻是,可能缺乏拴住她的心得事物出現,沒有歸屬感而已,漫不經心地做了個決定後,在泛濫生命而已。

即使就在前兩天,景曉萌出現了。狼狽地出現在在她的世界裡,破開她的蟬蛹,想要把她從黑暗潮濕黏膩地地方裡拉出來,讓在光明的世界裡待着——可她卻不能答應。

她的價值觀,她的懦弱,和她已經決定放棄了的生命,都不允許她答應他的請求。這種帶有些淡淡無可奈何的感覺,就像是對什麼都好像失去了興趣,也覺得未來好像很寡淡,沒那麼吸引人的感覺。

換句話說,也許是這個世界的和平仍在,但人心的陷落,讓她讓她變得挑剔起來,才會肆無忌憚的浪費自己的生命,并沒有任何求生的意願了。

誠然,她現在隻要準備好張溪岩的後路就好了,其餘的并不需要擔心。

可如果要和他在一起,那麼她之前好不容易決定好的一切,她的世界,又要重新再鑄就一番才能适應,可她已經沒有那個力氣再去做了--那種突如其來的崩潰,滿盤皆輸的挫敗感已經完全把她打敗了。

她從小沒有被授予良好處理各種事務的家庭教育,又缺乏被人關心,所以才會長到這麼大,卻還幼稚地拿自己的生命來賭氣,并不想再管那決堤了的一切......所以那一切,應該也不能全怪她吧?

而距離張稀霖和醫院約定的手術時間,已經過了期限,醫院發來的通知短信通通被她删除了,張稀霖也決定不再去搗鼓這件事情了。

張稀霖此時已經并不相信這個世界有上帝之手,或是極樂世界,她隻覺得,如果對别人沒有影響的話,除了天大地大,其他的就她最大。

如果人真的能抛卻一切,過得這麼恣意的話,誰都想繼續活下去了。可惜的是,這是完全不顧後路的人才有的特權——就比如她對景曉萌的态度。

她可以如此冷漠地拒絕他如此低下苦苦地追求,是因為她清楚地明白,他們的生命以後再也不會有任何的交集了,所以她才會如此決絕……

呵,隻不過,這該死的特權好像也有點副作用呢!

不然為什麼,她的心會如此地疼痛起來呢?

張稀霖至此也是幾乎不出門了。一是因為她怕見人,加上她身體也不好,神經脆弱又沒安全感,即使在熟悉的地方她也很難入睡,更别提去别的地方了,所以張稀霖就更加孤僻地待在山上。二來是她本來也就不怎麼強烈的求生之路,又沒什麼朋友。

在自從她拒絕了景曉萌以後,她的精神狀态也難免更失落起來,她時常感到胸口難以呼吸,心髒絞痛,也實在難以奢想更多。不過将近雙十年華,她的心卻已經像枯木那樣殘破。

她也偶爾難得生出了一些莫名地情懷。總覺得人的一生總要有一次不是為了行程的行程,來看看這個國家每一寸土地上的每一片綠葉,每一束陽光才是,才不至于因為匆匆的一眼,看不盡這繁多,就随意地對。畢竟很多精美絕倫的東西比起一個人的眼光,已經更早存活在這個世界上,更值得人去優待,欣賞。

張稀霖也曾經一直幻想着能坐坐看天上的飛機,穿雲堕霧,飛越沙丘,也想看筆直的列車平穩穿越平原上綠油油的草地,看林立栉比的高房,鐵架橋下行駛的汽車……和同一片天空底下,那些無法直視陽光活着的人們。

她明白,這個國家賦予那些有能力可以享受這些的人民的一切,也是為這個國家奉獻最多的人。

而這個他們的國家,用一種他們創造的完美的秩序,來向人展示他們宏大的成果——隻不過她比較不走運,感覺像是在所有的事情都準備好後,她就出現了問題。

她活的這個世界,生活的這個國家,甚至于她身邊這個社區的所有人,都會在日新月異的鬥轉星移中前進,隻不過她是個比較沒有燃油的汽車而已,到不了約定俗成的終點了。

張稀霖年少也曾一度有很多抱負,不過那些豪情壯志卻随着她漸漸破财的身體,和平凡的生活,湮滅在短暫而又漫長的曆史長流中。她在日複一日的生活當中發現,人真的是種矛盾的生物。在她覺得自己并不高尚的時候,可偏偏她又會順從自己心裡所向往的高尚思維,而當她不得不因為生活低俗的時候,卻又發現自己一直飽受煎熬、拼命地想維持那高尚,卻最終屈服于卑鄙的低下。

其實說到底人都是自私的,隻不過因為本身的脆弱,能力有限,才會潛意識地選擇群居在一起。而當初張稀霖為了更好的活在這個世界上,覺得她隻要需要學會收斂,謹知慎行,然後一步步前行中減弱被賦予的自私、固執,就可以生活的很好了,結果到最後她才發現,任何的準備,在面對未知風險的恐懼時,都是多餘的。

人往往把無法抵禦和那種無法言喻的一切,“衍生”成神明的報複。可笑的是,這因為人無法承認自己會被自我的某種内心虛無化力量束縛而找的托詞,目的卻是為了是更好的執行這一準則。

當然,每個人選擇生活的方式不同,在張稀霖的眼中,最大不可行的是理所當然。她總覺得,無論當一個人處在什麼地方,最好都要像第一次到這個地方一樣新奇,帶着贊美、警惕、審視的眼光。尤其是去到别人創造的地方,碰觸别人的精神時,更要戰戰兢兢才算尊重。

而在這樣大多數人慣常“不明所以”的生活中,不論你認為自己是不是特殊,你永遠不可能從别人那裡得到最真實的答案,隻有時間才能告訴你最真的決定--因為你永遠不知道在那善惡比例不明的地域裡,你将會遇到的,是什麼世界。

當然,也許你并不會知道,這一生你遇到的愛你的那個人,是那樣的風華,結果你卻無視踐踏那樣的心——就像她對景曉萌做的那樣,她甚至連給自己一個去了解他的機會都不敢!到最後,也就隻能這樣,庸人自擾地活在了她腦海中的世界裡。

景曉萌踏萬山丘壑涉水而來,不期然遇見那樣一個人的生活。雖然也有那樣曾随波逐流過的歲月,但卻知道她的眼光卻不随任何人的改變,所以才深深迷戀上那樣他不曾擁有過的沉靜。

他知道,她就好像是從那山地下長出的荒草,又兀自逶迤成一棵把枝丫稀疏延伸進天空的大樹。這期間她經過多少的窘迫,剝皮裂紋的撕扯才造就神識——貴重,卻難懂。

就像她難以和人正常交談,那麼困難的活着,卻拒絕了他邀請她一同面對這生活的請求--拒絕了他這根唯一向她伸出手的浮木的那樣令人難懂。

有那麼曾經幾個瞬間,景曉萌邪惡地想,他肯定要恨死她才對的。

他本來生活在那樣淳樸的小漁村裡,每天有暖洋洋的光溫暖身體,有疼愛他的媽媽,現在來到這個陰冷的山坳,每天認真辛苦地活着,雖然不起眼但充實……誰知到頭來,卻因為喜歡上這樣一個她,而傷透了心,甚至懷疑起了自己前半生的一切,差點把自己全盤否定了。

不過張稀霖又何嘗不是呢?景曉萌如是想着,她也是因為自己的家庭、因為某些人的作為,才不得不這樣自不量力,虔誠又卑微地活着嗎?她心裡大概也有難以啟齒的傷痛,才會這般的,不然一個正常人實在沒必要每天都過得如此計較。活在那樣的家庭裡,雖然外表看不出什麼,隻不過或許是她的未來,早就因為那樣的環境,而已經注定滅亡了也說不定。

一切都是生活中難解的難題罷了。

張稀霖的身體,在她的短期自我修行旅遊回來後,每況愈下。

她堪堪把家裡打掃幹淨後,打算好了一切,本想讓張析聞回來一趟,算是她們三姐妹度過最後的時光的。卻沒想到,打電話讓張析聞回來時卻出了問題--因為張析聞說暫時脫不開身,就不打算先回來找她了。

而張稀霖自那次在陸氏公司實習和後來的争吵過後,話本就不多了,加上張析聞又無意中說張稀霖“騙她”醫藥費的事——“哼,你現在不也沒着急用去醫院嘛!要是真的,你會這麼漫不經心嗎?”--張析聞無意中說起了這個。

而張稀霖就是自從那一次,偶然聽見張析聞在電話裡和她說起這個後,心裡越發起了火,就更少和她交流了。

張析聞說趕不回來後,張稀霖更是沒有和她解釋的欲望,也歇了什麼最後時光的心思,隻是說會把張溪岩寄在站長家,叫她到時候去接。

隻不過打算得好好的,卻是在帶張溪岩去站長家的時候,有些麻煩罷了。因為當張稀霖謊稱她要出去旅遊,想要把張溪岩放在她家的時候,站長的臉色并不太好,猶豫了一會,大概是想拒絕。

張稀霖心裡知道她小孫子出生了,怕是不想照顧張溪岩了。但她卻裝作不知,也沒說什麼,隻是掏出身上所有的錢給她--遠多于張溪岩寄住幾天的成本,再次懇求。

站長第一次猶豫地收了起來,這才略有了笑臉,把張稀霖讓進客廳,還關切地寒暄幾句,讓她不要學别的女生再減肥了,“瞧你現在也變得忒瘦了些.....”

張稀霖扯出一抹微笑,擺擺手,看了一眼蹲在門口角落玩着自己手指的張溪岩,強忍着沒有掉下眼淚立刻轉身走了。

躺在醫院病床上的第一天,張稀霖其實沒有睡着。慘白的月光照在她空洞睜着的眼睛,眼角的淚打濕了枕巾。

她做了最後一次檢查,确認她的确需要手術、卻無法支付那昂貴的費用後,就寫了一紙書打算寄給景曉萌留作最後的紀念。

隻是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來寫什麼,隻寫了個擡頭名就空着。

反倒是給張析聞留下一串千紙鶴,和張溪岩該注意的生活的事項,比如說不能吃太鹹,不能跑太快之類的事,事無巨細。

坐在花園中樹叢下的張稀霖打算待會就回病房,然後換了衣服出走。随便旅行到個什麼地方消失都好,就隻是不想再活在這片,她曾經那麼綿長呼吸過的天空之下。

隻是在好不容易爬上樓梯後,氣喘籲籲地,卻不曾想看見景曉萌那個黑白藍條熟悉的身影,在病房門口踱來踱去。

張稀霖隻得退後一步貼在轉角的牆上,心下有些慌張和茫然,但卻無法思考地,隻是低頭默默地看着住院樓下穿梭的人群來來往往,心思卻慌亂地不知飄到了哪裡去。

而沒過一會,狹長的走道上突然投過一片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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