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隻一瞬,她就打算忽略掉之前的事了。因為再計較也沒有必要,嚴格說起來,這在戀人中也不是什麼事,她向來也不愛掰扯,再說可就是她沒面子了。
于是,她伸手拿起包,往裡面收了她的手提電腦和一些文件,然後走到門口的位置,看着擋在門前的季寒江一眼,擡手關掉了燈。
房間頓時陷入一片黑暗。
陸塔塔在等季寒江轉身出去或側開,她才好走下一步--跟着他後面或獨自先行。卻沒想到他像傻了似的,一動不動。
“怎麼不走?”,她問,皺眉。
“沒......”。
季寒江站着,看着低頭看不見表情的陸塔塔,側過身,手自然而然地抓住了陸塔塔的手,十指交握。
陸塔塔在季寒江握過來的時候,是有些楞的,尤其是他修長的指縫與自己的指縫緊密貼合的時候,她的内心尤其震驚。
她倏地轉過頭去看他,眼神裡充滿着不可思議的疑惑。
因為這是在他們之前的生活裡從沒有過的!
她不喜歡除了床上以外的任何親密接觸,從不會主動去做,而他也一向尊重,所以從來也不會這般。
不知道是不是碰到了刺,陸塔塔手一下子下沉,用力掙開了。
“回去吧”,她說了一句,然後伸手輕輕推了一下,擠過季寒江與門的縫隙,率先走了出來。
陸塔塔瘦瘦小小的一個,擠過去倒不困難,隻是她走得急,空間又小,她的手無意中碰到他的下腹。
一股火竄了起來!季寒江猛地攥住了她的手。
陸塔塔吃痛,一下皺眉,正想狠狠瞪一眼季寒江,卻不料整個人被他拉到懷裡,然後往前一推,抵在門框上親吻了起來。
她吓了一跳!渾身都戒備了起來。
不過陸塔塔是動不過季寒江的。
因為她實在太小了,身子纖瘦,除了那雙眉眼和做過苦力而粗大的手以外,其他無不單薄。
若論力氣的話,吃飽喝足時,她力氣比普通女子大些,倒可以掙脫,隻可惜今天早上她看着季寒江在她床邊的秀色驚人,被自己心中的欲念吓了一跳,什麼也沒管的跑來上班了,又因為刻意想忘記煩心事地工作,算來竟是一天沒吃東西了,竟連口水都沒喝!
一連近二十小時的空腹的惡帳,在這全身僵硬的一刻完全爆發了出來。
或許是陸塔塔的心理作用更烈了些。
以往靠近男性隻是會頭腦與腹部難忍的的症狀,現在竟是席卷了全身!
陸塔塔全身的冷汗都冒了出來,她猜測是自己太緊張了,所以把腸子都絞了起來,饒是拼命呼吸,想要自己平複下來,卻是怎麼也做不到的。
一瞬間,所有的情緒都湧了上來。
陸塔塔淚流滿面,卻被季寒江吻得快要喘不過氣來。
滿心的苦悶,都付作燈火。
“你到底怎麼了?”。
季寒江抵着她,終是無奈地低聲,唇的位置仍在她的臉旁。
“沒事”,陸塔塔撇頭,并不想多言。
然後她又推了下他,想往外走去。
“别鬧!”,季寒江陡然用力扶住了陸塔塔的肩,然後低頭,視線在與她平行的位置,直直地看着她,堅定的神色卻蓦地不自覺地帶着哀求。
“你不要再這樣作弄……不要再這樣對我了……到底怎麼了?”。
他的頭埋進她的脖頸,唇細細密密地,虔誠地吻在她的耳畔,“我隻是想知道……”。
他知道她最受不了這個了。
她也果真最受不了這個!
一種被逼問的屈辱感從心底湧了上來——她向來最讨厭别人質問,尖銳的反抗馬上就要破了開來……但卻又被他的溫柔缱绻給莫名地莫名地包裹住了鋒刃。
像是被封住了的全身呼吸的似的,水蒸氣要從内裡爆炸了,他的最後一句詢問裂開了她的缺口,于是她口不擇言地爆發了。
“什麼理由都沒有!我的所有怪異全都隻有一個原因。因為我有自閉症!我有自閉症,但為了不讓我愛的人不那麼擔心我,所以我不能有自閉症。可是現在她不在了,她離開我那麼久了,所以我的自閉症又回來了”。
“我的心中有個魔鬼,一直想殺了我……我已經夠疲憊了,可還是做的不夠好:既不是别人想要的,也不是我想要的——我的堕落是精神上的崩潰,一根筋的,誰都沒辦法救的……”。
陸塔塔捂住了她的臉,靠着門框顫抖的背順着滑了下來,蜷縮在地闆上,陷入一片昏暗。唯有光影的小手抓住了她的腳。
季寒江的身影也蹲了下來,隻是将她環在自己的懷中,輕輕地靠在她的身邊,“那你可以把它介紹給我認識嗎——那個魔鬼,或許我可以幫你讓它離開”。
陸塔塔一瞬間的崩潰倒是很快地恢複過來了,她擡起淚痕滿布卻冷靜的臉,看了他一眼,卻不無拒絕。
“我怕認識了,先離開的是你”。
然後她拍了拍身上看不見的灰,勉強站了起來,尋着那已滅的光亮痕迹,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