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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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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故事,就這麼完啦?”,坐在床上的男孩皺着小小的眉頭,唇嘟着,隻是有些說不清的意猶未盡,又好像有點難以相信。

“是”,床邊高大方椅上坐着的人倏然坐直了身體,分開剛剛手指交疊于腹前的手,然後她撐了下椅子的一邊扶手,旋即起身,披着繁複長袍的身影朝門外走去。

“不是你想聽有關奉獻的故事嗎--所以,奉獻是什麼?”,臨出門的時候,她轉身問道,眉目隻是冷清。

“呃......”,男孩低頭,隻是無措,“奉獻,就是,就是妥協、犧牲……”

“呵”,隻聽得她不明意味地低笑了一聲,伸手按掉了門旁的開關,房間頓時陷入一片黑暗。

“晚安”,然後她說,轉身而去的腳步聲,漸遠漸失于走廊的盡頭,湮滅在一片月華的光亮之中,如踏心尖。

男孩的名字叫做銀,來自相對來說已經極度貧困的村莊。

他是被他爸媽強迫來的,也可以說是威逼利誘——因為他們說,隻要來這古堡住三個月,因為她不婚也無子,所以要想盡辦法讓她把他指定為繼承人、過繼也好——那樣,他以後的生活就會很好了。

銀對此倒是沒什麼感覺。

因為他會來到這的原因就隻是,他沒被誘惑,反倒是他的妹妹被那漫天描述的美食給饞得流了口水……不過他想,隻要好好請求的話,那麼她應該也還是會給一點小玩意兒,讓他帶回家的吧?

是的,銀用“她”來稱呼那個女人。

他不敢叫她姑姑。因為他知道她似乎清楚他們的打算,所以見面至今也都隻是冷冽——隻等着三個月過去,就回到她的湖邊小築。

他覺得她很可憐,可又想起其實她衣食無憂。

不過他也覺得自己沒希望的,就隻當做在親戚家好好玩而已,總比去嬸嬸家、被表妹欺負,還因為多吃了一碗飯被踹腳的好……

而這是她唯一會抽出時間陪伴他的時光——就是睡前講故事。那也是她在這座幽森古堡中唯一給予的溫柔。

其實在說完故事的第一天,他當時就有些忍不住了,“這房子太大了,我怕,您,能不能陪……”

“不行,說好了,講完故事就可以了”,她如是冷淡的說。

是以他隻能乖巧地躺下,然後拉住被子,把自己蓋得像隻瀕臨危險的小倉鼠一樣可憐。

他看着她關掉了燈,然後聽着她的腳步聲緩緩離開,最終在一片長久的、似是而非的混沌中陷入睡眠。

她說過,每個人都要一定程度上的适應黑暗、要學會一個人,因為隻有在黑暗中蠶食自己的内心,你才會有所蛻變,才會無所畏懼--雖然後來想來,那可能隻是她借故的托詞罷了。

隻不過今晚又如何度過呢?銀不由地想,然後陡然記起了那天從莊園門口被帶到她書房的時候,她正在沐浴在陽光下安眠,風從敞開的門吹了進來,撩起的一頁稿紙。

“我和魔鬼做了交易:他給了我才華,而我交出了平凡。這很公平,隻是我不能像個傻瓜一樣,那樣快樂的生活了......”

又是一日的蹉跎。

因為她--哦,對了,她的名字和家族金屬有關,叫做金,因為金幾乎晚上幾乎不睡覺的,隻在白天補眠,所以每天來講故事的時候,作為他一天的結束,卻是她每日的開始。

今晚的她明顯心情好些,所以他多嘴問了一句,“您以前是做什麼的呢?”

金聞言頓了一下,隻是垂眸,“不記得了”

然而不等銀反應過來,她轉移道,“我這裡有一本失蹤檔案,每一篇都記着一個悲傷的故事--那個朱警司也是,你要聽嗎?”

銀果真轉移了注意力,“可朱警司的故事裡,沒有人失蹤啊?”

肉眼可見地,她的眼睛顫抖了一下,“張百味失蹤了。就在他26歲的時候,在西國祭祀的舞台上--朱警司和理間殿下那麼深愛着的孩子,就這樣消失了。他消失了,也證明他們之間的愛消失了......”

他有些猶豫,“都是真的嗎?”

“你相信了就是真的”

他打破沙鍋,“那您相信嗎?”

她張了張嘴,卻隻是鈍澀,“我不知道......你到底到不要聽,嗯?”

他無法,隻得謙卑,“當,當然咯!”

“那麼,如你所願”,她的眼似含笑又似無情,隻是低頭,垂眸翻開了放在腿間的書頁。

“接下來,讓我們來講一個,關于嫉妒的故事”

風從有玫瑰花香的窗口鑽了進來,撩動了窗簾的一角,影影綽綽地戲弄着溫柔月光。

時間寂靜良久。

銀不禁疑惑,有些茫然,“可是,這裡面沒有人失蹤啊!不是又找回來了嗎?”

床邊,是一如既往冷淡的聲音響起,隻沒有不耐,“因為長大後,他再一次失蹤了”

“可是,不是可以去找那個文警官嗎,她不是能找到所有的人?”,銀不解。

但“她那時候身陷自己的囫囵,所以沒能去找……”,歎了一口氣,金隻是起身,朝門外走去。

“為什麼沒辦法去,她不是最敬業的嗎?”,銀急了。

“呵!”,行至門外的金回眸,“那又是另一個故事了……你該睡了,晚安”

她說着,頓了一下,本要走出房門的身影又回來了一點,似乎是發出了邀請,“明天下午三點,在樓下書房等我”

她說了這麼一句,并不再多言,徑直走了。

而原本還算溫暖的房間,一下子就冷冽了下來,月光清寒的顔色也隻是殘酷,如同撥弄着的危險刀刃。

銀躺在這一片冷漠之中,還不甚成型的大人之思,卻似乎鑽破了某種稚嫩,陡然明白了什麼--景先生故事裡的旖旎,好像有些是并不适合自己聽的描述......可她怎麼會和自己說這個呢?

不過托福,以前和爸媽擠在同一間房睡的時候,他半夜醒來,發現爸爸把媽媽抱着往牆上用力的怪異,現在卻好像明白了什麼。

隻是他還有些混沌,迷迷糊糊地想起她那白淨修長又有力量的手--不知明天在樓下她會端一杯什麼飲料給他呢,最好是......睡過去之前還未想出答案的銀,把那想往丢給了夢境。

今天又是照常的一天,管家帶了他在古堡的池子邊玩:他扔石頭,管家站在一旁,什麼話都不說的那種。

時間很是寂靜無語,銀不禁回頭,看向那個他除了最初進去過一次、但後來卻被限制進入的房間,感到一陣欣喜:再沒過多久,他就将要再次進入了!

一陣凜冽的風拂過,銀仿佛看到了站在窗後的她的身影,隻是很快地,被拂開的簾子又服服地貼下,再一看,卻是沒了影蹤的讓人失落。

下午的時光很快就到來了。

隻不過不知是該悲傷還是高興的是,她雖然允了他在書房等她,卻是隻在門口--而他失了進門的機會,卻難得得有了一次她陪同的出遊。

金的莊園很大。

漫路湖泊過去的,是綿延的山嶺,他們走一天也走不完。

不過恰逢微風撩翠,暖意熏人,所以即使隻是默默地走着,銀的心情也非常愉悅。

金和銀是并排走的,距離不近,不過卻也是難得的特殊--因為在此工作了一輩子的管家都離得比他遠得多得多了。

銀餘光緩緩地看了金幾眼,卻沒想到她竟是突然朝左,繞開了自己的視線範圍,走了一個大弧線。

他原本還以為怎麼了,不過下一秒他就知道了--因為他的右邊一陣驚風,一群小狗朝他撲了過來......

難得又如此玩得好的玩伴,銀坐在地上,在被如此多的可愛包圍時,不由将連日的心驚膽戰放下了,仰頭稱贊了句,“您真有愛心”--養了這麼多狗。

銀的最後一句話,不期然被一隻飛撲過來的毛絨打斷了,隻不過他卻還是笑笑地看着那個站着女人,似乎陽光下,有某種深情的植入。

隻不過她似微笑了一下,然後開口,“你可以這麼說,但我卻不能認同--因為我怕吵,所以在它們被送進來的時候,我已經讓人把他們的舌頭剪掉了——提前跟你說一聲,以免你到時候奇怪……怎麼了?”

金不由地疑惑了,看着失态癱到地上的男孩。

然後她走過去,想扶起他的肩膀,銀躲了。

她收回了手,直直地,像個正直又不近人情的大祭師似的,然後她定定地看了他幾秒,旋即負手,轉身離去,隻留下一個夕陽的背影。

而坐在地上,一手污泥的銀這才有些反應過來,連忙伸手去捉,卻隻觸到一片微涼。

他不禁悲慘地想,晚上她肯定是不會再來了吧!都怪他毀了這所有的一切......

隻是銀沒想到,金還是來了,隻是卻帶着某種疏離地,遠遠坐在了床末尾對着的沙發椅上。

“你現在知道為什麼了吧?”,她的眸垂在手點篇目的月華之上,隻是低頭,“為什麼她沒能去找回景先生和景太太的孩子......她把自己都弄丢了”

“可是......”,銀的手揪緊了床單的一角,似乎有什麼話即将脫口而出,但不知道想到什麼,卻還是生生拐了個角度,“呃,所以,這就是為什麼他們都是在這本《失蹤檔案》裡的原因嗎?,但文宇蘭警官好像不是失蹤......”

說到這,銀的眉頭陡然皺了起來--因為連他自己都覺察出,好像他這樣說也不太對的感覺,但若要讓他認同金的說法也不太成行--所以時間就這麼堪堪地停着,隻是寂靜。

金的眉倒是挑了一下,并不認為他這煩惱會是問題的樣子,隻是風輕雲淡,“怎麼不是呢?《木木成林》裡,失蹤的是張百味;《雲端少女》裡,失蹤的是陸栗原;而《迷裡湖香》,《迷裡湖香》裡失蹤的.....”

她說着,眼隻是茫然起來了,仿佛失去焦距了一般,自己也不敢相信地翻起了從前的頁面,直到顫抖的手再也撐不起一紙輕薄,她的眼淚倏然掉了下來--是再也控制不住的悲傷面容。

銀不禁慌了--他從未見過金有如此失态的樣子。

連滾帶爬地從床上的位置奔向坐在沙發一角的金面前,他虔誠而小心地仰頭看着她的面容,手扶在她的膝上搖晃,卻隻是擔心,“您怎麼了,怎麼了啊?”

被那搖晃的顫動吸引,金低頭向下看去,好似被那大大的眼睛裡盛着的焦急恢複了澄明似的,她的眼神又瞬間恢複冷寂,隻是突然站了起來。

銀被她那突然的動作給撞到在地,顧不上疼痛地仰頭看她,隻是疑惑,又有些擔心--擔心她會立即走掉。

金果真轉身了,隻不過卻是轉向了床邊她常坐的位置上去,然後坐下,旋即擡眸看他,“你怎麼回事,還不開始嗎?我的時間可是很寶貴的......”

“不是”,因為扶着自己的肩膀,無措地站了起來,單薄得撐不起的格子睡衣在從窗口吹進的微風中飄蕩,“開始什麼......”

“開啟第四個檔案”,金打開手中的另一冊書頁,擡眸,然後粲然一笑,“《桃李不言》”。

金在講完故事後,一如既往地消失在深沉的夜色當中。

隻剩銀一人在一片漆黑中,清晰而又瑟縮地感受着自己心跳的存在--在這個世界上一個最微不足道的角落裡顫抖。

閉上眼睛,在腦海裡響徹的,是在微涼月色下,金離開之前,幫自己拉上窗簾的那個回眸。

“你說什麼?”

“我是說,我不明白,為什麼您說的那些故事,好像都太悲傷了......也虛幻得不像是真的”,銀鼓起勇氣把自己的“真實想法”說了出來--即使隻是為了讓她能多留一會而已。

金果真皺起了眉頭,全然沒了以往聽到什麼廢話似的風輕雲淡,神色隻是冷峻。

“那些當然是美化過的,不過要恢複現實也很容易--朱鬼柳有狐臭、文宇蘭有腳氣--但,在我眼中,她們還是那樣美好又可憐的人--不會因為現實的醜陋也變得醜陋,也不會因為她們像個人而變成真正的人......就隻是,就隻是活在我這裡而已”--她垂眸看了下舉在手中的那本書,很是淡然。

窗簾的最後一絲縫隙都已嚴絲合縫地遮掩了,似乎把房間的裡外分割成了兩個世界。純粹的黑暗中,所有的感官效能都被放大。銀能感覺到金朝門口直直地走去,似旁若無物的決絕--就在她說完那一句話後。

銀急了,聲音卻是沉穩,“那下一個故事是什麼呢?”

“下一個?”,金果然頓了一下,回頭,“你想聽什麼?”

“您有什麼建議呢?”,銀慣是會說。

“嗯”,她沉吟了一下,似乎下定決心了,“《邏俾生天之大土司》和《牧江奈生休》,你想先聽哪個?”

“兩個有什麼區别嗎?”

金眨了眨眼,似乎泛起了一股悲傷--隻可惜他沒看到,“一個是最像我的生活,一個是我最想過的生活--怎樣?”

“那您來決定最想先講哪個吧,我都聽您的”,銀很乖巧。

“呵!”,她低笑了一聲,聲音隻是彌漫開了--銀有的時候非常不喜歡她這樣的笑聲--即使那笑聲好像沒有代表任何意義,但卻詭異地讓人不由自主地聽出了某種不屑和自嘲。

但不可避免的,他還是得繼續忍受這個笑聲,直到他陷入沉沉的睡眠之前,那萦繞在他腦海裡的低笑,仿若黑暗中的幽靈,緊緊地勒住了他的心髒,使它緊縮了起來--有些莫名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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