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警員隻是聽着,想走又想留下。但他最終還是選擇了留下。
她看了一眼他,然後又望向窗外的藍天下的日光,微微地勾了下唇,“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把那些人榨成“果汁”嗎?”。
歎了一口氣,商名香又笑了,“其實那些你們所謂的人對我來說,已經不是人了,隻是物品而已。就像雞鴨牛羊那般,那些我帶回來的乞丐、流浪漢,他們是早就已經死了的、沒有靈魂——而那些我動手了的,他們雖有自己的靈魂,但卻隻是隻野獸而已,死不足惜……”。
“噢,對了,還沒說為什麼......是因為有個女人——那是我第一次親自動手的女人,也是我最厭惡的女人。她的未婚夫——其實嚴格意義上來說,那也不算她的未婚夫,因為隻是家裡的定下的親事而已。那個女人把她“未婚夫”最深愛的女人用流言逼死了......怎麼做的呢?因為她喜歡的那個男人深愛的女人曾經是個小□□,而她讓所有人知道了--因為年幼被迫,不知道邪惡,雖然做着最肮髒的事,但卻是最純潔的靈魂,怎麼是她那種為自己的處女之身、潔癖就顯得高人一等,卻幹盡最惡毒事的人比得上的呢?”。
商名香垂眸,“所以我把她的衣服剝光了,綁到了一間敞開的廢棄農居,在她染盡了髒惡之後才把她榨成汁水的......不過或許我早就該那樣做,我早就該幫她的”,她低語道,仿佛很是懊悔。
他不知道能說什麼,隻是沉默。
良久,似乎陷入回憶的商名香才又反應了過來似的,眼眸流轉出了一絲悲傷的笑意,“然後出于我人生的蒼白,所以我嘗了嘗她的味道--甜甜的,澀澀的,最後卻很辛辣......”。
商名香低頭玩着自己的一隻手指,臉色有些蒼白,卻很肅穆,“我嘗過很多的味道,就像是擁有了它們的人生一樣,那個乞丐是苦的,那個小女孩是甜的,那個男人是有香氣的......我都記得他們,但卻沒人記得我--也沒人記得沒有人記得我的這種苦楚......呵!”。
她蓦地一笑,擡頭看向他,“你們警局處理我這種人應該容易吧?畢竟我沒有什麼家人要交代,也很省事--其實我倒甯可能麻煩些......我媽媽她連養活自己都很難,卻還養了我--而我什麼都沒來得及給她”。
“我是她的延續,所以我要代她去走遍這世界--嘗遍這世間的味道......”。
“可是你做的惡也等于她做的了”,他不禁開口了,聲音有些沉悶。
她的喉頭卻是梗了一下,垂下眸,“我知道……說不定她早就想這樣做了”--這個充滿惡的世界,隻不過她不曾知道自己能這樣做而已。
商名香的眼淚終于掉了一滴下來,隻不過卻笑着,“幸虧我在進來之前就把她喝掉了,我一直舍不得喝的--現在我終于不孤單了,因為誰也沒辦法把我和她分開......”。
她笑着。在絞刑的時候也是笑着的--雖然套着頭套,但他就是知道,她很幸福。
隻不過她那幸福就像人世間任何匆匆流逝的東西一樣,隻在他的人生中占據了一個角落而已,說不定以後他忘記了自己的時候,也就随之忘卻了--所以他一如既往地活着。
某天,當他從超市出來,匆忙飛奔幾步,試圖想要趕上末班車時,卻一個不小心摔倒了,袋子裡的東西一個個滾了出來,就像他積蓄已久的眼淚一般。
末班車開走了,掉落的橙子也滾進了下水溝,沾滿了污穢。
昏暗燈光下,一個溫柔的身影朝他靠近了。
她幫他撿起了掉落的東西,一步步地靠近。
似乎是生了極重的感冒,那人的聲音很是沙啞,“你沒事吧?”。
他抹了下眼睛,擡起頭來想要道謝,卻是在看到那人的臉時不禁愣住了。
那人倒是笑了,“你好呀,我是張名香”
他不解,“你為什麼......”。
那人仍是溫柔地笑着,将握着血紅石榴的手伸到他的面前,“因為有人需要我啊,需要我這雙手,來救活他,所以......”。
她又笑了一下,隻不過笑容卻很虛幻,像是天上的星星--它的存在在于你的眼中,你看到了了它,它才是一顆星星,而你若是看不到它,那它便什麼也不是了--而她隻不過想在這個世界上多銘記一個她的媽媽,所以即使夾雜着血肉,她也毫無疑問會飲了這杯污穢。
他看着她,正如她看着他。
而他們之間的銘記,卻隻能交由命運抉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