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也是為什麼,她會來這裡的原因--她讨厭見到人,隻不過說起來,她是讨厭自己、不想拿這副面孔去見人罷了,可沒辦法,她隻有這具身體,靈魂卻無處躲藏,所以如果隻是偶爾見見陌生人還好--要是見到認識的人的話,實在不好釋放她的靈魂--畢竟她也壓抑好久了。
其實有的時候,她想說些什麼,可是當她發現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說的時候,她也隻能眼睛看向别的地方,身體控制不住地輕微搖晃,到最後連一個可以傾訴的人也沒有。
也像某一天,因為那麼多事情糾纏着,她想看一下雨有多大,然後伸出窗外去看,突然想着,要是跳下去就不會那麼煩了.......不過其實到現在也還好,找個理由活着也挺不錯的,就譬如不想到時候死去的時候還是單身,一定要好好談個戀愛才是--如果要是一輩子不談戀愛的話,那就可以永遠活着了.......呵,真是搞笑的想法對吧?不過不管好不好笑,有用就夠了。
而且最關鍵的也是,她的心髒不好,想來這輩子也不能做過多的劇烈運動,享受不了什麼相交的美好,所以一輩子也隻能一個人老去了--畢竟一對男女相愛的話,很難不去考慮身份、經濟、生育,和一些材米油鹽的事情,又不能真的像同樣性别的人一樣,外界的壓力隻會成為他們/她們情感促進的添加劑--所以她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了。
是以,基于以上種種原因,姜真瑜一直都是個随便的人。
她不讨别人喜歡,也不喜歡别人的讨好,相反的,她似乎還很喜歡融入現實其中以掩飾自己的反常,所以她在外表現得一向是工作幹淨,生活上卻很邋遢--好讓人喪失對她工作屬性以外的關注,她也可以更舒服一點。
在摔下山坡的那件事過後,姜真瑜後來是有一點感覺到羞恥的,可是那羞恥對比起生活來說不過爾爾,所以她也沒放在心上,隻是照常生活而已。
那之後,姜真瑜和蘭帝也全無交集--不過這麼說的話,也并不完全準确,因為在這個社會上生存的人,每個人都是息息相關的。
就像姜真瑜是拍四減一級片起家的,雖然真的隻是負責拍攝的,可别人一說起她,還是隻會說,她姜真瑜是個拍四減一級片起家的,如果姜真瑜真的是本國人的話,那麼這肯定不利于一國的形象--尤其是像他們這麼禁欲内斂的民族,可正因為她是别國的人,所以才可以在他們國家這樣如魚得水--雖說他們看不起她,她也覺得他們有些假模假樣,但他們都相處的很好--所以說,即使她和這個國家的大多數人都沒交流過,可他們中絕大部分的人,卻購買過她導演的作品,而那讓他們血脈/卉張的場景,也是她一一布置而來的,就連這些片子的收入依法納稅上繳後,她其實也和這個國家所有的一切都密切相關了--是以說,她和蘭帝也并不是全無交集了,隻能是說在某些層面上沒有交集而已。
隻不過唯一除了那次,姜真瑜在運動的時候,突然接到一個陌生電話--她本來沒想接的,可是腦袋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就接了起來。
“喂,是誰?”,姜真瑜隻喘着氣。
而似乎被這一聲聲驚人的喘氣聲給吓到了,電話那頭的人瞬間忘記要說什麼一樣,隻是靜止着,沒有一聲言語。
姜真瑜不耐煩了,“你現在什麼事?”
許是那語氣有些嚴肅,于是電話那頭的人就忍不住開口;了,“我現在石更了......”
姜真瑜一聽,唇角不免勾起,不禁冷笑一聲,徑直挂斷了電話--誰聽到這種話不生氣啊!
不過畢竟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人,所以也沒必要多想什麼,所以姜真瑜還是決定繼續運動。
隻是活動着活動着,姜真瑜陡然想到這個陌生來電背後可能隐含的危險觊觎--這倒不是說她自持美貌什麼的,隻是這個世界對于女性向來就有些不太公平--就算她現在堅持鍛煉得這麼好,可其實在大部分人面前卻不堪一擊......
而她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想起多年前某個冬夜裡,街角那一戶不知名人家的家暴響動,和那一聲聲少女無助的哭泣--那一切都讓她想吐并感到心驚膽戰,于是她隻好連忙一個人回到住的地方,默默地等待時光靜緩,不再紊亂。
而就像姜真瑜一樣謹慎,蘭帝也不敢對着那喘息任意想象而導緻覆水難收。
他能夠想象她皺着眉頭的模樣,即使那很陰沉,但他卻感到充滿魅力,且無比誘惑--他甚至能想象她在床上皺着眉頭的樣子,她那虛弱的心髒因為承/受/不住而顫抖推拒的樣子.......可惜無論如何,她卻不是一個适合在一起的結婚對象,而情/人的話,那對他來說又需要承擔太多風險、且沒必要--所以他隻能停止一切,什麼都不能想,什麼也不能做。
不,或許他隻還能做一樣的事情,那就是當姜真瑜倒在椅子上,往後靠着旋轉的椅背小憩的時候,她那平時緊緊抿着的唇會微微張開,随着氣息一上一下,像顆誘人的蜜桃果實。
而他俯身過去,眼裡密密眷眷地看着她熟睡的樣子,在周圍都是人,可他卻知道沒人敢跟她說的情況下,将唇輕輕地印上去。
她許是太疲憊了,所以才他知道她毫無知覺--那真讓人悲傷,因為他這一輩子在她清醒的時候,絕對不可能如此靠近她,所以那親吻也幾乎等于沒有......
隻是寂靜的辦公室裡,陡然有人闖了進來,似乎被眼前的場景給吓到了,那人驚得連文件都掉到了地闆上,而她也一下醒了過來,隻眉頭皺着。
隻是那也不能責怪什麼,所以她坐直了起來,模糊間隻看到一個離開的背影還未反應過來,隻能奇怪着,為什麼沒坐在空調排氣孔下的她,臉上卻有些溫熱的水滴。
所以很明顯的是,在經濟、權力達到一定層次以後,理智是會大于愛情的--不論是多大的愛情,而對于姜真瑜這麼故意遲鈍了所有感官的人來說,她永遠不會明白,自己究竟錯失了多少可能的愛情,也或許是她決意要如此孤獨,所以反倒會認為一切都是幸運的巧合。
但那一切都不可知,所以一切也不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