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藍恣華:我好無聊啊!
顧允真:你不是在開會?怎麼在玩手機。
藍恣華:唉,别提了,跟我說說話嘛!
顧允真:好吧,其實我也有話對你說就是了.......
藍恣華:什麼?我好期待呀!
顧允真:其實我忘記告訴你一個秘密:三年前的4.31日,我向你的大腦發射了阿爾法腦電波,它造成了你現在以為自己在工作的假象--你要趕快醒醒,其實你現在還在墓裡村我的宿舍裡,怎麼叫都叫不醒,我們現在要去縣裡的牛排店吃自助餐啦,你要是再不醒,我就不帶你了.......
藍恣華:呃.......你就不會說--“你無聊就想我”這句話嗎?怎麼突然想到那時候去了。
顧允真:沒辦法啊,誰叫那時候你先撩的我,我隻最記得這個了
藍恣華:嘿,什麼我先撩的你,明明就是你先撩的我,那時候是你先叫我出去的。
顧允真:我哪有?
藍恣華:啊呀,我不想說了,你老是這樣,讨厭死了.......
顧允真:哈哈,誰叫你要先跟我聊的,我一下又想不起什麼,隻能跟你說這個了。
藍恣華:不想跟你說話了。
顧允真:那好,等你回來說。
藍恣華:你敢先下試試看?每次都這樣!
藍恣華:啧,還真下了啊?怎麼不多等我一下,我都還沒來得及回.......
藍恣華:好吧好吧,那等我回去好好跟你說,你要好好吃飯呐!我這次比較快,五天就夠了,隻不過越進去山裡信号不太好,不太能回你就是了。
藍恣華:想你了,等我。
(二)
傾盆大雨淅瀝過的山坳松翠,散發出一股混合着泥土草籽清香的味道,直鑽心脾。
擡頭,天色近晚,沒有一絲光線的陰灰色天空風聲呼嚎,像個頑劣之極的小孩,從天空的這頭跑向那頭,嘻嘻哈哈,隻稀疏有幾抹灰色殘影留存。
然霧濕的濃密樹林飒踏,高聳林立,枝繁葉茂,将呼嘯的風音都擋在了盤山公路的天宇之外,隻有靜谧籠罩其中--如黑色默片一般陳舊。
當顧允真騎着他那借來的小毛驢,好不容易“突突突”蹭上山腰之後,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沉郁情景。
空氣中的潮濕水汽很影響人類的可視視線,遠遠望去皆是一片寂靜得有些吓人的昏色,讓人不禁有些心慌慌的害怕。
顧允真好不容易才在那恣意生長的濃密裡發現了一個小小的入口,像是什麼走獸踏出來的毫不确定,卻還是隻能連忙把車推進了草叢裡,掩好熄火,然後快步走了進去。
不同于山坡那邊的蕨類植物層次漸低,山這邊的入口林木層立,顯得很是擁擠。顧允真扒開一摞摞垂下的大綠葉植,走了好一會兒,抹掉臉上最後一片大葉拍來的雨水後,這才發現一塊不大不小的空地,靠近公路的那一頭還停着一輛藍紅燈閃的警車,在黑黢黢快看不見人的密林傍晚,很是有些吓人。
還沒等看清有幾個人呢,那頭警車旁邊的一個人發現了他,隻揚了揚手,“允真,這裡”
“藍警官”,顧允真應了聲,朝他所在的方向走了過去。
“現在怎麼回事啊?你在電話裡就隻叫我趕快過來”,顧允真說着,邊拍了拍身上剛剛不小心挂到的草葉。
“喏,就是那幾個人”,藍鳳馳擡了擡下巴,眼神不無憂郁,“說她們的二師弟遇到危險了,要進去救援--看到那路邊的血迹了沒有,要是随便哪個地方,我分分鐘就上手了,可偏偏是那個地方,我是沒辦法,隻能叫你.......”
顧允真順着他的視線看了過去,看到了兩男一女。
為首的那個身材最高,雖然精瘦,但精緻西裝下的形體看上去就很是有力,再加上那小山一般的身高,即使面龐有些偏女性的俊美,也讓人不敢小觑。
而站在他左右的一男一女,也都是俊男靓女,氣質不俗,隻是看着年歲輕些,不如中間那個那麼驚心動魄就是了。
彼時他們正站在一條通往暗色密林的小路旁,右邊坡上蕨類紛紛倒垂,洋洋灑灑,隻不過剛入口的那幾株明顯已經順着入林方向被抓扯過了,還留下了幾抹看起來很是明顯的血手印,正沿着葉脈,滴滴答答地往下滲落。
也虧得林間的樹木濃密,那血色居然大部分還保持着原樣,隻最外頭的一株沾了雨水有些模糊--但那也足以看得出當時狀況的慘烈了:
不知什麼原因,那個人被拖了進去,而他在進去之前應該已經受傷了,卻又不想放棄掙紮,才會一直抓着東西,留下了這些徒勞的痕迹。
講真,其實現在的狀況連外行人都懂得,時間就是生命,應該立刻待人進去營救才是。
可是關鍵是那小路盡頭的人,讓人望而卻步.......倒不是說怕什麼壞人,隻是這條小路的盡頭盤踞的,是他們區唯一的*族人,他們長期與世隔絕,生活原始,且排外非常嚴重,連村名都是叫個什麼奇奇怪怪的墓裡村--讓人聽了就瘆得慌。
就連三年前他們想往村裡面牽上電線的時候,好不容易繞了個大彎拐到這裡來,沒想到這個村的村民,卻家家戶戶都不肯答應,個個奮起反抗。
顧允真作為鎮支書,還曾進去勸過,隻是不知道他們是不是真的人如其名--是活在墳墓裡的村子那樣,他才在那裡待了幾個小時,就像去了半條命一般。
而且他有一種強烈的感覺,就算他在那裡做一輩子努力,也都不可能融入那個村子的--那個村子裡似乎有一個魂靈,就像是古代神秘而又荒誕的巫術,一旦他去觸碰,絕對會死無葬身之地的那種。
不過,相對于顧允真的回避來說,藍鳳拾的回憶更不堪回首。
畢竟,就為了裝那一根電線,反正最後她們就是鬧到了先禮後兵的那個“兵”字步,連作為警察的他都被派了進去......具體的過程都不想說了,反正最後他是頭破血流地出來了,然後在心裡發誓,這一輩子再也不要進那個鬼村了--就沒有這樣的,啧!
隻不過,他不進,事情又要解決的話,那也沒辦法,隻好打電話給顧允真了。
待反應過來藍鳳拾打的什麼心思後,顧允真一臉不可置信看着他,兩隻大眼睛裡滿是震驚,“不是,這人失蹤了,還有血迹,我一個坐辦公室怎麼進去啊”
“唉”,藍鳳拾撓了撓頭,面色也頗為為難,“要是别的地方我哪叫得着你啊,你會說他們的話,對他們那麼熟悉,而且後來那次去也就你一個人沒被打出來.......”
“胡說,我出來就到醫院躺了兩天!”,顧允真急了,聲音忍不住大一下,整個人都要冒蒸汽了,“而且我哪裡熟悉了?隻不過每年都要進去一趟做材料而已”
按往常來說,其實顧允真這般每天處理東家長李家短養成的良好脾性,讓他做不到斷然拒絕他人的請求,可唯獨這個,他還想再堅持一下。
藍鳳拾也是,一個大男人都直接拉着顧允真的袖子了,“講真,其實現在也還不确定,所以我才想說你進去探探--要是我進去的話,肯定什麼都沒解決,先打起來了.......再說了,他們村那麼排外,要是有人一進去肯定都知道,我在附近搜一搜,你隻要幫我确認一下那個人有沒有在裡面就好,有的話就給我發消息,我進去找你”
“嗯......”,顧允真還有些猶豫,但其實到這時候,他也明白自己沒有什麼選擇的餘地了。
于是他隻好搖了搖頭,“好吧,嗯,那你得告訴大概怎麼回事吧?還有,我得帶幾個人進去,還是我一個人進去,他們可靠嗎?”
“嗯,我查過了,也打電話問過了,是可靠的”,藍鳳拾見顧允真肯答應也松了口氣,“那失蹤的人叫林柏青,是一個.......啧,我也不懂是學什麼的,反正他妻子先打電話給他的師兄妹,喏,就是那幾個人,最大的叫藍恣華,第三的叫劉太茂,最小的是他們師傅的女兒李煥星,然後他們趕過來報警--待會我至少會讓他們有一個人跟你進去的,讓他們認人,你就負責帶他們走一趟,不要起沖突就好了”
“嗯”,顧允真點了點頭,“那你去問下他們誰進去吧!我去你車裡拿些手電”
他們都在這個區工作十多年了,不熟也得熟,所以顧允真沒多說什麼就去車上了,藍鳳拾也擡腳朝那三個人走去。
在一番交涉後,藍鳳拾朝準備好的顧允真揚了揚手。
他們已經站在了林子的入口處,所以顧允真提着幾根手電就走了過去。
“這是我們的鎮支書,姓顧。其他的我已經剛剛說過了,但我最後還有一句要強調的就是,這個村子裡面的情況他最熟悉,所以遇到什麼事,一定要按照他的吩咐做--允真啊,這是他們的大師兄,藍先生,這兩個是他的師弟師妹,劉先生和李小姐,他們剛剛商量過了,決定一起進去,多一個人也多一個幫手,況且他們的身體素質也都很好”
藍鳳拾兩邊如此介紹了一番,顧允真和為首的那個大高個藍先生微微颔首,算是應了下來。
顧允真對着陌生人向來話不多,本想開口讓那個女孩留下的,見藍鳳拾最後一句那樣說,再想了想自己的膽子和體能,還是換了一句,“那事不宜遲,我們這就進去吧!”
天色已經很黑了,但還是依稀可見點光色。
四周的景色都是迷蒙的,即使認真看也隻能看個大概輪廓,讓人十分窩火。
顧允真把手電筒遞給了那個高個子,“藍先生,那我就走前面,麻煩你在後面了,因為這個村子是分散居住的,整個相當于U形結構,而我們現在進的位置,從村子裡面看的話就是左邊頂上的那個點--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所以最多隻能開兩個手電了”
他這般解釋了一下,也沒再多說,率先走了進去。
“那我們要走多久呢?”,才走了沒幾步,那個唯一的女生就突然開口了,她走在顧允真的後面,聲音不大,但四周都是靜悄悄的,所以讓人聽了格外清晰。
“嗯”,顧允真沉吟了一下,似乎有些尴尬,“大概需要兩天吧,如果快的話--哦對了,中途我們會在村長家帶些幹糧,然後去小木屋裡休息.......因為他們一般不招待客人”
他稍微解釋了一下,再想說什麼,然後也覺得沒什麼好解釋的了,就收了聲。
其實顧允真也不太确定兩天夠不夠時間,因為以前他進去的時候,都是分兩天,從不同的路口進去再返回的,還沒有真正貫通地走一遍過,隻是光一進去他就想趕緊出來了,而且他不多囑咐什麼的原因也是因為之前就是這樣,他每次帶人進去,都要花費好長時間去解釋了怎麼做、為什麼,然後出來後,幾乎每個人都說,還做什麼說明啊,一進去他們就知道那個村子不好惹,自己個個乖的跟鹌鹑一樣,隻懂得緊跟在他後頭--所以顧允真也不白費力氣多做說明了。
越走進山裡面,小道也越變越窄,最開始還能有兩輛摩托車并行通過的寬度,漸漸得變成隻有一輛自行車能通過了,且右邊山坡上的蕨類和凸出來的樹枝樹幹,也給人造成了很多視線的阻礙,加上碰到樹葉時時不時打在身上的雨水,和本就潮濕長滿青苔的土路打腳,讓人的情緒不由煩悶。
繼續前行了幾分鐘,顧允真停下了,然後向左側身撥開茂密的樹枝探了探,然後回頭,“就是這裡了,我們從這裡進去,會下一個斜坡,然後過谷,對面就是墓裡村的第一戶人家了”
他說着,伸手把擋人的樹枝折了折,撥開半人高的葦草,正伸腳進行試探,确認安全後,便扶着小路,慢慢走下那個平緩的斜坡。
這時就體現了顧允真帶人進來的好處:因為任哪個人看着面前一條直通向密林的道路,都不會想到原來真正的入口卻在進山前不遠的一處平平無奇的角落。
不得不說,墓裡村的人即使是與世隔絕,但智謀卻不差,要不是陌生人的話,鐵定在這邊的山翻亂了,也不知道他們就座落在不遠處另一頭的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