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朱七七是個非常得體的人。
她所有的行為舉止,幾乎都是按照社會五好青年的标準衡量出來的。
甚至嚴格意義上說,她此生也沒做過什麼不妥的事--隻唯獨除了那一次........
那一次,她實在燒得厲害,一個人躺在床上爬不起來,後來勉強去醫院拿了點藥後,就又趕忙回了公司工作。
隻是沒想到,當她好不容易處理完一件焦頭爛額的事情、才在座位上坐下的時候,葉西逐就敲門進來了。
朱七七還沒擺出笑臉,就被他遞到眼皮底下的那張請柬,和他興奮的話語給頂得心肝肺疼。
“七七我好高興啊”,葉西逐強壓着興奮,顯得非常高興,“沒想到我居然能和我最喜歡的人在一起........”
即使時隔很多年,朱七七也還是不由地想,她那時簡直是昏了頭,所以才會一下子擡起眼,很是慌亂又委屈地問了一句--“那我怎麼辦?”
但她究竟比他多活幾年,也更虛僞油滑些,就算是真情實感,也能立馬反應過來、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你這麼小小年紀都找到了自己喜歡的人,那讓我這個老阿姨怎麼活?”
那話果真問倒他,不過朱七七不願看他為難的樣子,所以又自顧自地打岔過去了。
說過來說過去,到頭來也隻有朱七七一個人知道,在無數個無人知曉的黑夜裡,她是如何快要被一股名為嫉妒之火給燃燒死掉了。
(二)
一覺醒來的朱七七已經收拾好心情了--就算不收拾能怎麼樣呢?她畢竟是要要臉面又自律的人,且身上經年打造過的道德模闆不容許她在白晝裡有任何的失儀——而夜晚的她又無人能識……所以這事無解,這段單方面的感情也無解:
它可能像以往無人知曉的暗戀一樣随風消逝在久遠褪色的回憶裡,在時光的暗潮下永遠沉寂,也可能像一個因主人不斷成熟而逐漸健全的壓軸演出,在她蒼白的生命裡畫下濃墨重彩,然後永遠地把自己囚禁在自己畫地為牢的禁锢裡。
事實上無論是哪種結果,朱七七都并不想要--隻可惜,很多事情卻并非憑借個人意願就能選擇的,所以朱七七隻能選擇接受,接受那個殘酷的事實,并好好地整理自己,然後在葉西逐的婚禮上做一個非常好的合夥人、同事、朋友,以及合格的參加婚宴的賓客。
朱七七想來想去,還是依舊套了身以往工作的衣服動身,有些心不在焉的:她還沒考慮好待會給的緻辭是什麼——其實她已經打好稿子了,可是琢磨來琢磨去,總想給他最好的祝福,所以言語上總是不由地斟酌替換。
盤算着想得差不多了,朱七七也走到了地下車庫,她剛要拉開車門上車的時候,不曾想從柱子後卻突然跳出一個拿玫瑰花遮住臉蛋的人來。
那束玫瑰花極其大束,且還是朱七七最喜歡的血紅色般的嬌豔欲滴,很是讨人喜歡。
饒是朱七七這種最循規蹈矩且内斂的人,在如此糟糕又被驚吓的情況下,都不禁下意識地微笑了一下。
她正想溫言和那個莽撞的人說幾句話,隻不過待那花束那個人的臉上移開的時候,朱七七的笑容卻凍僵在那兒了——那個人是葉西逐。
朱七七莫名覺得荒唐,又是嘲諷,但她也說不清楚這是種什麼感覺,尤其是葉西逐撲上來抱住她,還在她耳邊說愛她的時候——雖然那也是她日思夜想的,可她的理智卻知道,這對于她來說不過是一場百分百确定的失敗,是一種淩辱,是種人生的一敗塗地。
他不應該在這的,也不可能在這。
(三)
朱七七從沒想過,原來幸福有一天也會降臨到她的身上,就好像月亮莅臨太陽中心一般的荒誕卻又可貴。
那是一種難以言述的幸福,源自内心、發自真誠、感于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