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喝飲料的林寒洲死嗆了一下,捂住還帶着癢意的喉嚨很是震驚。
震驚于為何林嵩睿會提出這樣的問題。
但林嵩睿卻像是沒看到林寒洲的古怪一樣,又挑了挑眉頭,“寒洲先生也沒有孩子和其他親人吧?”
林寒洲雖仍不理解,但已恢複正常了。
“我有我哥”,他淡淡的說。
“噢,扣除楊哥啦!”,林嵩睿也一下反應過來,旋即又循循善誘,“但寒洲老師的确沒有妻子和孩子吧?”
“你到底想說什麼?”,林寒洲有些不耐煩了,但又忍不住想知道答案。
“嗯,我就是想說”,林嵩睿剛開始有些支支吾吾,但轉瞬又變得張揚,“不然寒洲老師就在我們這邊工作好了,我負責給你找工作,找老婆,還管孩子……”
林寒洲簡直氣急反笑,一句話不想說就要走。
林嵩睿急忙拉住他,很是惶恐,“怎麼了嘛!”
“你問我幹嘛?”,林寒洲扯起一邊的嘴角,“給我找工作,找老婆,還管孩子?我怎麼不知道你管黃河呢,還管那麼寬”
頓了一下,林寒洲恢複平靜,隻默默地歎了一口氣。
“聽着,林隊長,我并不認為你和我是能讨論這種事的關系,至于開玩笑的話,那還是免了,有話請直說”
林嵩睿俊臉一紅,但撓了撓頭,還是直說了。
“是這樣的,張教授說他們家族會開辟一項新的基金,用于追查失蹤案件——先從寒洲老師之前查的那些女孩開始。當然我私心也希望寒洲老師能留在這裡,助我們警局一臂之力……”
“失蹤檔案記錄的,不就是失蹤的人嗎?如果她們能這麼輕易被找回來的話,還怎麼稱之為失蹤檔案呢?”,林寒洲回了這麼一句。
“你的意思是”,林嵩睿很是不能理解,“她們不被找回反而是好的嗎?”
“不”,林寒洲不置可否,“我隻是——不想負擔這麼大責任,如果真的要我做的話,一定會賭上我的一輩子的,可……可我已經沒有一輩子可揮霍了,所以我不能”
“可是這并不影響寒洲老師你的生活啊!我會努力照顧……”
林嵩睿還試圖争取,但今日宴會的主人公天意和她的父親也跟着過來了,他便隻能先息了聲音。
“林叔叔和哥哥在說有趣的事嗎……額,但哥哥的樣子好像不太高興呢”
張天意在他們面前站定乖巧地詢問,還側了一邊的腦袋看向似面色不虞的林寒洲——小小年紀照顧客人的能力就很是妥帖。
她似乎從那件事當中恢複得不錯,一張精緻打扮過的臉很是亮眼,歪着頭的樣子簡直惹人憐愛。
林寒洲沒去看她,也沒回話。
林嵩睿倒是忿忿不平起來了,他一副很受傷的樣子看着張天意哀怨。
“哎呀呀,真是太讓我感到傷心了,我們的小壽星公真是區别對待,為什麼寒洲老師是哥哥,我就是叔叔嘞——啊對噢,這樣也可以啊,這樣的話,我的輩分不就比寒洲老師高了……”
林嵩睿自說自樂起來,還感覺自己非常有道理。
明顯在賣笑話地林嵩睿成功逗笑了衆人。
張天意抿着紅豔豔的嘴唇眼睛彎彎。
“林叔叔你這樣說小心大哥哥生氣了,到時候又哄不過來”
“哎我怕什麼”,林嵩睿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攬着林寒洲的肩膀挑眉,“我到時候給他介紹幾個漂亮姑娘不就得了”
“那林叔叔還是給我爸介紹吧”,張天意笑眯眯地接了過來,“我要去國外了,也需要人照顧他,當然,如果能生個小弟弟就更好了”
“你說真的啊?”,林嵩睿簡直不敢相信。
“真的。他是我爸爸,我自然希望他過的好”
這話說的,令張澤屹不由飛快地瞥了一眼林寒洲,又看向一臉純真的張天意,懷疑她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林嵩睿被頂在架子上下不來,見連林寒洲都看了他一眼,隻好當真問了一下。
“嗯,那張教授喜歡什麼樣的呢?我也好篩選篩選”
“我爸爸喜歡溫柔又善解人意的,以前能把他約出去的都是這樣的女生”,張澤屹還沒開口,一旁的乖巧女兒就率先憧憬了,“善解人意的人真的好好呀!如果碰上那種性格内向又不愛說話的人,應該也是種困擾吧”
是啊,想想也是,一個教授,尤其是一個已經成年許久的教授,怎麼可能單純喜歡粗俗或陰沉的人呢?
林寒洲想起以前的淨西少爺也是,不也是被他認為自己所謂的柔軟覆蓋的嗎?
隻不過,若是這個人真的要和另外一個溫柔女人在一起的話,想象着這個人頂着這張臉和别人做他和淨西少爺以前做過的事,總讓人感到有些不舒服。
林寒洲壓下了這奇怪的感覺,心裡念了句佛,并對此一言不發。
不多時,宴會後半部分正式開始了。
張教授帶着張天意在草地中央的高台上感謝各位的到來。
而輪到張天意的緻辭間,兩個穿着燕尾西服的侍衛生已經将一枚巨大的蛋糕推到場地邊,以待備用。
林寒洲無意中瞥了一眼,卻猛然發現,那居然是一個小五層的榴蓮蛋糕!
怎麼會是榴蓮蛋糕?
林寒洲疑惑間,張天意的緻辭已接近了尾聲。
“……因為爸爸和我都特别喜歡榴蓮,所以主蛋糕定的是榴蓮蛋糕,還有其他口味蛋糕大家可以一起品嘗,請千萬不要客氣呦!”
女孩甜甜的聲音響徹草地。
林寒洲卻仍舊陷在震驚裡面,連女孩親自送過來的榴蓮蛋糕都無心品嘗。
嚴格來說,林寒洲是個非常喜歡榴蓮的人,是個曾經沒有榴蓮就活不下去的人。他以前不怎麼在意别的,也不能展示真正的自己,就比較注重簡單的口腹之欲。
榴蓮性熱,不能多吃的話,就隔天吃一個,還得狂灌他覺得又苦又難喝的涼茶——這就像海鮮過敏的狂熱愛好者,在吃之前猛吃過敏藥那樣,折騰又麻煩……可,可淨西少爺,以前的淨西少爺卻是個聞到榴蓮味都會忍不住幹嘔的人啊!
即使他最惹自己生氣的那一次,那次雖然在自己身上擺滿了榴蓮讨自己歡心,但也沒吃過一口。
不過回想起那次的妥協,林寒洲自己也沒想到最後會變成那樣。
嚴淨西追他追得太過分了,他本來是要回去收拾東西走的——誰都知道他會這樣做。可他沒想到,那個看上去糯糯的少爺躺在他的床上,白皙的胸膛、腹間都放着散落的榴蓮,且因過軟的綿密有些還塗在了結實的下邊腹部肌肉之上。
野性又強大。
那畫面過于刺激,他隻記得自己抹了下臉,一瞬間原諒自己過後,本該轉身去衣櫃收拾的他,最終還是朝卧室裡面走了去……
但,那次已經是那個人的極限了,這次,那相同的唇裡,真的會把這樣飽滿果肉的榴蓮蛋糕放進去嗎?
是的,他放進去了,林寒洲眼睜睜的看着。
于是他知道了,他不可能是他。就算真的是的話,連生理應激都要忍住的那種隐瞞決心,他也要成全他。
不然這樣算怎麼一回事嘛。
突然感到一陣厭煩的林寒洲一刻都不想多待。
他瞬間低下了頭,歪了個借口拐到衛生間裡,然後在無人知曉的時候從後門離開了那個地方。
在雙腳踏出那人所在位置的那一刹那,他任由自己的情緒蔓延出來。
身後是和樂融融的好一大家族,燈光璀璨,友情溫暖。
可他的目光所及卻是幽深又灰暗的蔭間小道。
路的盡頭隐隐有些亮光,可他的淚眼實在模糊,風幹的臉就像一張皺巴巴的橘子皮那般苦澀,蓄在眼裡的淚水也帶走了他的期待,根本什麼也看不清。
他隻能迎着風邊走邊哭。
恍惚間,他想起以前可憐的淨西少爺——不過也算了,他們都是一樣命苦的人,還是不适合在這樣的美好中沉淪。
而他,他将好好走完這條林蔭小道。隻要那個人能過的好,他的心酸也走到了盡頭,再沒什麼好遺憾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