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要是早知道說實話會引起裡諾如此興趣的話,許沐言拼着被打死的風險也是要撒謊的,隻可惜,有錢難買早知道,更何況她沒錢。
不過在裡諾看來,這麼實心的人,不調戲一番當真可惜……而且惦記别人的男人怎麼了?他現在的女友就是他從上一任女友手裡搶過來的。
勝者為王,敗者為寇。
這種道理想來在哪裡都應該是至理名言。
思念至此,他換了一個方向進攻。
“那你喜歡什麼樣的男生?”
可憐的許沐言還不知道這溫和細語下的真實。
“我喜歡會彈鋼琴的男生”
“噢!我會”,裡諾挑了下眉毛,抿唇微笑,“那你該來找我的,就今天晚上”
許沐言沉默。
“你不好奇嗎?我彈得怎麼樣”,他嘗試引誘,意有所指。
“我……我不好奇”,許沐言簡直要哭出來了,連連拒絕。
裡諾的神色冷了下來,似乎失去了所有耐心。
“不,你好奇”
他說着,拍了拍手,便有人進來把她帶了下去。
4
夜幕降臨。
身不着一件衣物的許沐言縮在被單裡,無限絕望。
“你不能這樣……”,她的眼淚都要哭幹了。
“在這裡,我看上你,是你的榮幸”,側身立于床邊的裡諾居高臨下,“不然你出去外面試試,随便一個小隊,就能把你弄得欲生欲死,然後毆打,再叫你染上艾滋病什麼的,你想出去嗎?”
許沐言求他,“我要回去,你讓我回去——我不是沒有家的人,我要回家”
“你沒有家了”,裡諾坐在床沿,試圖伸手去撫她的額際,卻被躲開。
他卻毫不在意,“官方上你已經被流彈射死了……呵!你到現在還不明白嗎?你選擇來到這裡,就已經選擇把自己的命運交給别人了。真是蠢才,你是讀書讀傻了嗎,這點還不懂,跑來這裡奉獻。嗯?”
“可為什麼是我!”,許沐言難以接受,“我在這什麼用處也沒有啊,為什麼不讓我回去……難道說僅僅是你覺得我有趣、可以消遣嗎!”
“是啊,的确是這樣--不過不要誤會,就算你回去,你的作用也不大”
“你!你怎麼能這樣”
“我為什麼不能這樣?我是個注定慘死的人,當然要随自己的性子做事——除非,你能叫你的國家承認我,但那也為時已晚了,你什麼也做不了的”
裡諾笑了,目光裡有種莫名悲傷的深沉,卻不是對她。
“再說了,是你先幻想的”
說罷,握住手的他便狠狠地沖撞了許沐言。
恐怖的力道仿佛她是個死人。
而他說的彈鋼琴,也隻不過是指尖在肌膚上的流連彈動,渾身上下,像蛇膩一樣讓人無法呼吸。
可許沐言卻全然無法拒絕。
每每想到活着也沒什麼意思的時候,她總會想起老主管說的,他要再回去見她最後一面。
她也想回去再媽媽最後一面的。
那個可憐的女人,如果從她肚子裡爬出的自己能撐起來的話,将會為她展現的是一片晴朗的天空,可若是不能的話,那她的天空将永遠都在下雨。
她決不能真的這般可憐死去。
一年。
兩年。
三年。
對許沐言來說,時間過得尤其不易。
不是各個地方的荒唐,就是隐秘柔軟處的疼痛淤痕。
就這,她居然還不由慶幸,他沒把她給别人,或是對她進行毆打。
真是羞恥。
最糟糕的是,她有了孩子。
慌亂至極的人徑直搖頭,求那醫生——“這個孩子不能留下的……”
裡諾的臉色卻很難看,“你為什麼要打掉它?”
“因為它不該來——你有貝芙琳,她可以為你生兒育女,而我,我甯願和其他人生小孩,也不會和你生”
“好啊”,裡諾沉默了很久,擡起頭來卻隻是切齒冷笑,“那就如你所願”
5
裡諾說到做到。
在許沐言稍微恢複的時候,便将她放進了營隊之中,還蒙住了她的眼睛。
“你不配知道你服侍的人是誰,你隻要知道,你就隻是個機器而已——蒙上眼睛才更好随意對待……不要逼我真的把你弄瞎”
許沐言忍着恥辱生存了下來。
她不知道這樣的堅持是否意義,但總覺得若是自己就這麼悲慘死去的話,就像好不容易跪着都要站在光明裡的人,轉瞬踏入了黑暗的那邊。
那是一種臣服。
各種意義上的認輸,五體投地。
可她不會就這麼認輸的——憑什麼啊?做錯事情的又不是她,為什麼最後卻隻有她一個人的痛苦呢?
況且,像裡諾這樣惡劣的人,剛開始的感興趣也隻不過是因為男人對女人馴服感吧!
因為她的不同,所以想要把她變得同他認知世界裡的女人一樣——至少是他想要的那樣……然後他就可以毫不在意地又把目光投向下一個吸引他的目标了,把她踏入塵裡。
許沐言不想輸。
可她不想死的話,就得選擇另一種方式赢回來了。
眼睛被蒙住的好處也在于可以短暫蒙蔽住自己的羞恥心。
她開始取悅每一個和她歡愉過的人。
第一次這樣做的時候,裡諾打了她一巴掌。
“真不要臉”,他說,眼底赤紅。
許沐言不在意地笑着,“你叫我做的又不是什麼要臉的事”
“你……”
“監控你想看就看,就不用給我觀後評價了”——許是心态的變化,許沐言撂下的這句話,和着她的眉尾一挑,竟無限風情,讓人無從下手。
裡諾無話可說,隻是手中的拳頭硬了起來。
在很多人的努力下,許沐言再一次懷孕了。
裡諾知道消息後趕了過來。
外面下着雨,他的臉上風雨交加,讓人看不清神情。
許沐言奇道,“又不是你的孩子,你這麼着急過來做什麼——為了打掉它嗎?”
裡諾卻避而不談,隻是問道,“你會留下這個孩子嗎?”
許沐言沉默了。
以她為數不多的才智和頭腦分析,她大概知道了那些屈辱日子在她身上彈鋼琴的人是誰——這也是為什麼她後來故意取悅“那些人”的目的。
她不知道他是否有意讓她知道真相,但她隻能選擇毫不知情。
“這話說的,難道你什麼髒的臭的都要接手,連同孩子?”,許沐言輕憷眉頭。
但沒等他回答便斷然拒絕。
“不可能的,我不會心懷僥幸地生下這個孩子,要是個女孩,在營隊長大,她的母親都逃不過,她一輩子的清白不也是毀了?若要是個男孩……”,許沐言看向裡諾的眼眸笑着,“跟你一樣可惡,與其長大讓人後悔,那我不是甯可一出生就把他掐死的好?但我不會殺人,所以還是流掉的好,你說是吧?”
裡諾重重地打了她一巴掌,轉身離去。
那個孩子最終還是沒能生下來。
十二月初的時候,一艘遊輪被浮冰困在了營隊附近。
裡諾出面招待了--那裡面有能使他成為這個國家正統的達官貴人。
他做到了。
許沐言也做到了。
她找到一個貴人,會幫她回到自己的國家。
那位貴人的确像個天生高雅的人。
許沐言曾經無數次在電視上看到過他——那是她一直崇拜的鋼琴天使。
若最後能真的逃脫,他對她來說更無異于天神。
隻可惜,就差那麼一秒鐘的時間。
許沐言想要閃躲進船艙的身影被正要下船的裡諾瞧見。
留下,是她所不願的。
可走,更會連累别人也葬身魚腹。
短暫瞬間,許沐言搶過挂在船沿旁裝飾的彎木刀向裡諾沖去。
“不要……”
伴着幾聲槍響,許沐言倒在了地上。
“讓,讓我走……”,她對着那将自己抱起的身影喃語,目光無神地望着天空。
大片的鮮血從她身下流出。
連同她肚子裡消逝的生命一般,她也在這廣闊的天地之間,緩緩消逝了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