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還敢來學校?”
“怎麼會有這種人……”
“她都幹出那種喪心病狂的事情了,你覺得她在意?我早就說了這種辦法沒有用的。”
“但是宋钰晨說隻要我們全班這樣抵制她她肯定會走啊。”
“别說了……我覺得她說的也有點道理。”
“她的表情看上去好瘆人……”
“她要是真的無辜她不會解釋?”
“不知道。”
“我靠她這樣罵人啊。”
“我覺得她就是内心有鬼!”
陳歎一句話讓班上炸開了鍋,到處都是竊竊私語的聲音,宋钰晨看向陳歎,輕咳了一聲,班上的聲音逐漸微弱,直到沒有人說話後,宋钰晨冷聲道,“是你自己走,還是我們攆你走。”
“這樣威脅我?難道你不怕……”陳歎開了個言語未盡,但是衆人都明白她後面想說什麼,這讓坐在她旁邊的幾個人都寒毛倒立,但是宋钰晨竟然沒有退縮,她迎着陳歎冰冷的目光。
“她覺得我不敢。”陳歎喃喃自語一聲,并沒有多少人聽到這句話,然後她突兀地笑出了聲,“可以,我怎麼會拒絕同學們的請求呢?”
陳歎站起身,環視全班,每個人碰上她的目光都會移開——除了倒頭就睡的慶燕玲和李天海,全程低頭的黃文熙,還有站在講台上的宋钰晨。
她坐在後排,但是故意從前門離開,走過講台邊上的那一刻,她拿起筆刀晃了晃,用宋钰晨和旁邊個别人可以聽到聲音說,“你覺得我不敢?”
宋钰晨身體一僵。
陳歎注意到了宋钰晨的反應,笑了笑,但什麼也沒做,興緻缺缺地離開了。
陳歎并沒有選擇離開學校,而是走上了天台。
她站在天台邊,她雙臂搭在圍欄上,出神地俯視着城市,看着縱橫交錯的街區。
如果每天都要經曆一次,她估計不會再來學校了,這太煩了,不知道他們的态度什麼時候才會再次變化……還有,既然班級産生了變化,不知道其他方面有沒有。
到底怎麼出去啊……
胡思亂想間,她突然心神一動,站在了留有一定寬度的圍欄上,一個想法突然湧上心頭。
——我不是,還有一種方法,沒有試過嗎?
“我想死”的念頭從未像現在這樣明晰,如潮水般湧來,其勢不可擋,蓋過了所有對于死亡的恐懼。
陳歎的耳畔傳來低語:
“為什麼要繼續活着呢?”
“這樣活着有什麼意思呢?”
“你是為了什麼而活着?為了葉舒雨的願望嗎?為了别人而活着……”
“你的這一生又有什麼意義?”
“既然沒有意義,那為什麼不一起去死呢?”
是塔納托斯的誘惑(注1),陳歎居然覺得死亡是如此的香甜可口,她離死亡是這麼近,隻要再邁出一步,她就可以得到極緻的墜落,沒有橡皮繩的蹦極。
——說不定死亡就是真正的解法呢?我從來沒試過,為什麼不能試試看呢?
不。
不。
不對。
完全不對。
就算是自殺,也絕對不能這樣死。
絕對不行。
陳歎清醒了一瞬,立馬狠狠地掐了左臂一把,故意觸碰到了自己未結痂傷口,滲出了絲絲鮮血,但是疼痛也喚醒了她的一部分意識,讓她不再那麼渴求死亡。但在這樣的疼痛下,她居然笑了。
開什麼玩笑,她的母親就是跳樓自殺……在她上完學回家後,等待她的就是一具面目全非的屍體,那時她才十三歲,直到現在那個場景也是曆曆在目。她剛剛看到這一幕的那幾天,一進入睡眠就會夢見母親在自己面前慘死的樣子,有時候她還會作為“葉舒雨”,經曆她的死亡……
她怎麼可能會去跳樓自殺?
就算是幻境中,也不可能。
這時,陳歎敏銳地注意到貢城路那裡閃了一下。
于是她斂住笑容,面無表情地回頭——黃文熙站在天台門口。
看到陳歎回頭,黃文熙産生了一絲驚慌,她咬了咬牙說,“你……”
“别裝了。”陳歎打斷了“黃文熙”,她不想聽這個專門戳人痛點的鬼用自己好友的樣子對她說出那種傷人的話。
“什……麼?”“黃文熙”怔愣了一下,又立馬死死地皺起眉頭,“我和你裝?開什麼玩笑,你這個——”
“喪心病狂的弑母狂魔,沒有感情的冷血怪物,我知道你想說什麼,無非就是這種話,你以為你現在還能打動我嗎?還有,開什麼玩笑?這話應該我和你說吧。”陳歎冷冷道,“你就這麼想讓我死?應該說是,主動去死?”
“黃文熙”聽到陳歎說出那兩個詞後就不再裝了,她頂着黃文熙的臉,嘲諷道,“就算你知道了又如何?你能出去嗎?你還不如試試自殺能不能出去呢——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靈視者,我有的是時間讓你在這永無止境的輪回裡瘋狂,你根本等不到你所期望的救援。”
“我相信我的老師,”陳歎直視“黃文熙”,她短促地笑了笑,“而且,誰說我不知道怎麼出去?”
她低下頭,沒有看“黃文熙”的反應,也不等她回答,跳下圍欄,徑直地往前走,撞開對方,往樓下奔去。
死亡絕不可能是出去的辦法。
之前有一次她試圖追溯那種怪異的虛幻感的來源,但卻被打斷了,随着對于貢城路與田橋路的發現,以及剛才發生的現象,她猛然發現最初是在什麼時候出現異常的了。
是在她踏上貢城路的那一刻!
陳歎以最快的速度來到了貢城路和田橋路的交界點,模拟自己轉過拐角踏上貢城路的那一刻,在來來往往車輛的轟鳴聲與行人嘈雜的交談聲中,她閉上了眼睛。
萬物俱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