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接到班主任的電話,梁燼舟一整個下午都很冷靜。工作中寡言少語,沒有多餘表情,下班之後很快趕到馮燦燦發來的定位。
隻是沒想到,她現在住着的民宿酒店,是徐驚緣開的。
梁燼舟忽然很想抽根煙冷靜一下。
他一轉頭,看見光着兩條長腿的馮燦燦撐着傘慢悠悠走向他,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他忍下各種情緒,耐着性子問道:“想吃什麼?面還是火鍋?”
馮燦燦看也不看他:“火鍋吧。”接着吸了吸鼻子,“有點兒冷。”
梁燼舟掃視着她的穿着,“你穿太少了。”
即便是夏末,也帶有涼意。
“沒衣服穿。”馮燦燦皺着眉頭說,“錢花完了。”
梁燼舟說:“我一會轉你。”
馮燦燦沒再說話,梁燼舟轉身徑直向街頭走去。
她很快跟了上來。
細雨綿綿,地面積水炸開漣漪。
到了火鍋店,兩人前後落座,服務員拿來菜單,馮燦燦像是吃了這頓沒下頓一樣的點餐。
梁燼舟問她:“你吃得完?”
“你不吃?”
梁燼舟說:“我沒胃口。”
“那就這些吧。”馮燦燦将菜單遞給服務員。
正是飯點,火鍋店裡人不算少,馮燦燦所在的位置氣氛卻很安靜。
過了會兒,她小心翼翼地問道:“舅舅,我班主任是不是和你說什麼了?”
梁燼舟看着她:“說你和舍友打架了。”
馮燦燦攥手:“是趙子伊看我不順眼,她瞧不起人,從我第一天住進去就對我冷嘲熱諷,我不想和她住一個宿舍。”
“那你就動手?”
“我動手是便宜她了!”馮燦燦氣勢洶洶地說,“反正我和孤兒一樣!我不怕學校找家長,趙子伊她爸在教育局上班,我不信她家長不嫌丢臉!”
梁燼舟沒有再說話,馮燦燦觀察他的表情,手指在桌下攥得緊緊的。
服務員端來了鍋底,沒過一會兒便沸騰起來。
梁燼舟給馮燦燦倒了杯熱水,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他說:“以後别把這件事情挂在嘴邊。到了新的地方,就是新的開始。”
“我不想上學。”馮燦燦低聲說道,“我根本就不想上學。”
梁燼舟開口的時候,馮燦燦已經哭了。他抽了一張紙遞給她,輕聲說道:“有些事情想想就好,等你大學畢業,我不會幹涉你的任何行為。”
馮燦燦慢慢擡起頭,雙眸微紅地看着他:“舅舅……”
梁燼舟深吸一口氣,一本正經地說:“但是現在,你必須要去學校。”
其實嚴格來說,梁燼舟對她并沒有贍養義務,馮燦燦深知這一點。她沒有獨立能力,生活費需要伸手讨要,雖然她在這件事情上做得得心應手,但不代表她就會在所有事情中遵從梁燼舟的做法,哪怕她知道他是對的。
她十七歲,不知天高地厚,梁燼舟為此殚精竭慮。
“你班主任說——”梁燼舟想了想,最終還是把話說得很直白,“你經常和其他班裡一個男生來往。”
馮燦燦拿着紙巾擦了擦鼻子,毫不避諱地說:“他是我新交的男朋友。”不等梁燼舟開口,她就自顧自地說起來,“我和新同學聊不到一起,你工作這麼忙,我也不願意麻煩你,李成希是我以前的初中同學,人很好家庭條件也好,我不能總是麻煩他,總得給人家一點甜頭嘗嘗吧?他喜歡我,我就做他女朋友。”
梁燼舟聽得眉頭緊皺:“你這麼小的年齡,怎麼會有這些想法。”
他不敢對一個十七歲的女孩說過火的話,他不清楚後果。
“我已經不小了啊。”馮燦燦說,“你放心吧舅舅,我會保護好自己的,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我清楚。”
梁燼舟擡手捏了捏鼻骨,聲色冷淡:“你盡快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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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燦燦回到雲岸聽泉的時候,徐驚緣還沒走。
看見她回來,徐驚緣下意識朝窗外望去,果然看到梁燼舟撐着傘站在雨夜裡的身影。
不過很快,他就轉身離開,想必是沒有看到她。
徐驚緣當然會多想。
稍晚時分,她端着切好的果盤步行上了二樓,左拐向前,停在最裡面的房間門口。
擡手,敲響了門。
好半晌,有人才從裡面打開門。
徐驚緣将手裡果盤送過去:“你好,這是民宿免費贈送的果盤。”
“确定是免費的?”馮燦燦隻開了一條門縫。
徐驚緣垂眸看了一眼,門後的鎖鍊是挂上的。
她笑道:“是的,免費。”
馮燦燦遲疑了幾秒,擡手将鍊條打開,接過果盤。
徐驚緣繼續道:“小姑娘,你今晚是自己住嗎?”
馮燦燦接盤子的手一頓。
“我的意思是——”徐驚緣溫柔道,“你如果是自己一個人的話,有什麼情況可以及時詢問前台,或者找我也可以。”
馮燦燦說:“不用了,我男朋友會來。”
徐驚緣眉間一蹙,就一下,不明顯:“是下午來找你的那位男士嗎?”
“嗯。”馮燦燦立刻關上了門。
夜晚,徐驚緣打開電腦。
葡萄芋圓兒:「陽陽,梁燼舟竟然交了一個未成年女友!」
葡萄芋圓兒:「我為我以前的眼光感到悲哀T-T」
……
周六上午,徐驚緣定了蛋糕和花束前往遊家。
按鈴過後,是遊也開的門。
徐驚緣昂着頭看他,驚喜道:“你也在?”
遊也揚眉,慢條斯理道:“我敢不回來?”
徐驚緣笑了笑:“這有什麼不敢的,姑媽在家嗎?”
遊也:“在。”
徐驚緣換了鞋,進門,說:“我爸媽一會到。”
遊家是獨棟别墅,遊檀今天準備燒烤,後院支了燒烤架和帳篷,遊椋和保姆阿姨正在準備烤肉需要的食材。
“驚緣,快坐。”遊椋對着她招招手,“我媽去樓上打電話了,你過來嘗嘗,這裡有我爸烤好的肉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