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頓飯後來也沒吃完,梁燼舟接了個電話,臉色肉眼可見的變了。
這一變直接連徐驚緣僅剩的矜持也沒了,她心裡忽然緊張起來,問他:“怎麼了?”
梁燼舟站了起來,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對上她的眼睛,語氣又變成冷冰冰:“我去結賬。”
莫名其妙。
雖然徐驚緣覺得梁燼舟的行為實在是莫名其妙,但還是明顯能感覺到他情緒的變化。
等到她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跟着梁燼舟出了餐廳大門。
高跟鞋踩在水泥路上哒哒作響,她很想詢問梁燼舟發生了什麼事情,又想着他應該是開車來的,所以将他送上車,與他道别也算是不失風度。
她跟在梁燼舟身後,停在斑馬線外,馬路對面紅燈閃爍。梁燼舟唇線抿緊,看了一眼身側的她,沉默了一秒卻沒有說話,低眸掏出手機。
徐驚緣聽見他正在和電話那頭的人對話——
“我現在在靜南一中門口。”
靜南一中?
徐驚緣很聰明,平日裡打交道的人來自于天南地北,自然見多識廣。
她不由得想起馮燦燦,雖然她并不能猜到事情始末,但總覺得梁燼舟的情緒凝結和那個小姑娘有關。
正想着,便又聽見梁燼舟對電話那端的人說話——
“回去?”他語氣罕見地有些不耐煩,“我來都來了,你讓我回去?”
徐驚緣抿了抿唇,心髒忽然吊起來,看不出來他還有這麼兇的一面。
紅燈大約三十秒,馬路中間的車輛停在斑馬線以外。梁燼舟大步流星向前邁的時候,她的腳步也随之而來。
隻是下一秒,梁燼舟像是想起了什麼,在斑馬線中間停下腳步。徐驚緣猝不及防,整個人撞在他身上,像是撞在一堵牆上。
心撲通撲通地跳着,大腦有過一瞬間的空白。
梁燼舟伸出手,反應迅速地拉住她的胳膊,拉近——
徐驚緣下意識蹙了蹙眉。
梁燼舟:“你——”
“我沒事!”徐驚緣一把推開他,順帶再推着向前走,“先過了斑馬線再說。”
梁燼舟沉默了一秒,歎了口氣。
徐驚緣聽見了,但她也知道,這一聲不是因為她。
梁燼舟挂了電話。
徐驚緣沒忍住,問道:“誰啊?”
梁燼舟:“我外甥女。”
徐驚緣眨了眨眼睛:“是那個叫馮燦燦的小姑娘嗎?”
梁燼舟淡淡道:“嗯。”
“我知道她。”徐驚緣說,“她住在我的民宿裡。”
“對。”說到這個,梁燼舟表情又嚴肅起來,“她有沒有帶奇怪的人去民宿?”
徐驚緣說:“那倒沒有,就是……”
梁燼舟目光微動,認真地看着她。
徐驚緣也不想騙他:“她住的房子是一個名叫李成希的男生開的。”
“然後呢?”梁燼舟皺着眉頭。
“沒有然後了。”徐驚緣笑了,“你想問什麼?”
梁燼舟明顯松了口氣,說:“沒什麼。”
徐驚緣問道:“你是不是害怕?”
梁燼舟停頓兩秒,說:“有點,他們這個年齡,沒有承擔責任的能力,隻有制造麻煩的本領。”
徐驚緣忽然又想笑,大概是因為知道梁燼舟和馮燦燦的關系,所以心裡一塊石頭落地。
她的這位高中同學,并沒有走上歧途,禍害小他們十幾歲的學生。
總而言之,這算得上一件好事。
“你也青春過。”徐驚緣扯起嘴角,“我記得你以前……也沒怎麼制造過麻煩。”
梁燼舟嗯了聲:“你也是。”
站在靜南一中門口,徐驚緣轉頭看他:“你還記得以前嗎?”
梁燼舟心裡裝着别的事情,和徐驚緣的對話顯得有些漠然,不過徐驚緣也不生氣,就這麼靜靜地看着他。
梁燼舟站着,整個人筆直而高,看着欄杆裡面的教學樓。
“記不太清了。”他說。
聞言,徐驚緣想了想說:“你記憶力不是很好嗎?”
“你怎麼知道?”
“我知道啊。”徐驚緣看着他,緊接着,一字一句道,“我就是知道。”
梁燼舟倏然笑了,他有點摸不清徐驚緣了。
事實上,自從重逢那天開始,他就驚覺經年已過,物是人非。曾經他和徐驚緣雖然算不上多熟悉,但至少見面會打招呼,聊天論題是經常的事情,但如今幾次見面,他卻不由自主産生了對方讨厭他的想法。
梁燼舟短暫地将燦燦放在一旁,漫不經心地偏移過臉頰,唇角勾起笑。
“你怎麼知道?”他問。
“好歹同窗兩年。”徐驚緣說,“你以前學習成績有多好,我記得。”
梁燼舟低眸不語。
他能看見徐驚緣卷翹濃密的睫毛,鼻息間能嗅到她身上似有若無無的香氣,像一塊松軟的小蛋糕。
他喉結輕滾,低聲:“還以為你不記得。”
“我記性沒那麼差。”徐驚緣十分坦然。
他笑了笑,說:“哦。”
這一聲哦讓徐驚緣就此打住,她知道梁燼舟的心情有在變好。而她也确實沒有義務去讓他的心情變好,她覺得……他們現在的關系,還不算熟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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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過了十幾分鐘,馮燦燦終于來了。她坐在李成希電動車後座,叫李成希把車停在幾米開外,自己下車走了過來。
和在雲岸聽泉的裝扮不同,小姑娘穿着幹淨整潔的一中校服,長發也梳成馬尾垂在腦後,氣質清新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