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驚緣目光一滞,像是被什麼東西擊中了内心。
梁燼舟依然很平靜,隻是收回了目光。徐驚緣看着他的樣子,就知道他說這話沒别的意思,但卻像是很懂一樣。
細緻入微到,令人感到溫暖。
電梯門劃開,屏幕顯示十六樓已到。
梁燼舟似乎并未逗留的打算,但也不是要把她一個人留在電梯裡。他身側就是熾亮的牆面,倒影着他的側臉。
他轉過身來,看着她說:“到了,走吧。”
她很快走了出去。
“要不要進來坐?”開門的時候,他忽然這樣邀請她。
徐驚緣不餓,她晚餐吃點水果就能應付,但她不知道梁燼舟要不要吃飯,雖然他主動邀請。
“打擾嗎?”她輕聲問。
“不會。”他開了門,“進來吧。”
徐驚緣輕車熟路地走進門,輕車熟路地挂起包,輕車熟路地坐在了沙發上。
梁燼舟去廚房裡給她倒了杯水,順帶着端來一盤洗好的水果,有提子和車厘子,是他買來給馮燦吃的。
徐驚緣拿起一顆提子放進嘴巴裡,滿滿嚼了嚼,甜味炸裂開來。梁燼舟坐在了她身旁,她感覺到柔軟沙發向下塌陷。
還有一股淡淡的,溫熱氣息。
徐驚緣說:“燦燦搬過來了?”
她很輕易地将“燦燦”兩個字說出口,目的大概是顯得親近一些。徐驚緣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想的,反正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話已經說出口了。
梁燼舟沒意外:“周末搬過來的。”
“哦。”徐驚緣點了點頭。
她沒覺得尴尬,但不知道怎麼開口。
梁燼舟問她:“你朋友怎麼樣?”
徐驚緣緩緩地搖了搖頭,說:“我從沒想過林子暢是這樣的人。”
梁燼舟坐在沙發上,姿态松垮随意,眼皮半耷着,說話聲音很低:“正常,人是會僞裝的動物。”
徐驚緣如實道:“我有點内疚。”
“這不關你的事。”梁燼舟偏眼瞧她。
徐驚緣又問:“家境真的很重要嗎?”對于婚姻裡的男女關系來說。
梁燼舟想都沒想:“重要。”
徐驚緣一怔,對上了他的視線。
而他卻收回了。
徐驚緣歪了歪腦袋,依舊看着他的側臉,“說說。”
“你的朋友——”梁燼舟說,“我猜她家境沒男朋友好。”
“……現在是前男友了。”
梁燼舟聳了聳肩,說:“恭喜。”
徐驚緣很禮貌地回了聲:“謝謝。”
“林子暢打了孟南。”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徐驚緣心髒又被揪了一下,同時産生疑惑,“但是孟南好像根本就不想追究。”
“也許不是不想追究。”梁燼舟想了想,說,“可能是比起追究,更想早一點遠離,斷絕關系。”
“……”這是徐驚緣沒想到的層面。
“你說得對。”
“我以前認識一個人……”梁燼舟頓了一下,似乎在思索,也似乎在回憶,他眯了眯眼睛,說,“算了,不說這個,說說你自己吧。”
徐驚緣睫毛輕輕顫動一瞬:“我?”
“嗯,就是你。我其實一直都想和你好好聊聊。”梁燼舟說,“但是好像一直沒什麼機會。”
他們之間,有一種互相試探。雖然徐驚緣極力克制着自己對梁燼舟的好奇,但是顯然對方比她要坦誠。
徐驚緣穿了一件牛仔裙,側身開衩到膝蓋,她雙腿交纏着,這樣的姿勢讓她有一點點累,但是如果不這樣,就會顯得很随意。
梁燼舟卻像是洞察到她所有的想法,不動聲色地将抱枕遞了過來。
徐驚緣接過抱枕,說了聲:“謝謝。”
初秋的天氣,晝夜溫差大,夜色降臨得更快了,窗外浮現出深沉的藍。
徐驚緣說:“是沒什麼機會,你有什麼想問的?”
“你說你不想結婚。”
梁燼舟的眼神,叫她看不出什麼情緒。但是那會兒徐驚緣沒有多想,但凡她把人際關系那套用在和梁燼舟身上,說什麼也會在他這句話中品出個中滋味。
但她沒有,隻是點了點頭。
“為什麼?”梁燼舟淡淡道,“你受過——傷害?”
徐驚緣被梁燼舟的話擊垮了:“我這種國色天香級别會受傷害?”
“别開玩笑了好嗎?隻要我願意,那肯定是我玩弄别人于鼓掌之間!”她不自覺挺直了胸脯。
徐驚緣不談戀愛,是甯缺毋濫,實際上,追求她的異性并不算多,孟南說,那是因為她太過優秀,所以一般人并不敢追。
去年有個富二代對徐驚緣死纏爛打了一段時間,那人長相不差,家境極好,徐驚緣不答應是因為聽說過這人,堪稱花心大蘿蔔。
梁燼舟:“……”他頓了頓,忍不住笑,“抱歉。”
徐驚緣:“……”她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你這人好奇怪。”徐驚緣看着他的眼睛。
“那你談沒談過?”
“沒有。”她說,“大學的時候我真的很忙,而且學校本來就是女孩子比較多,我看他們談戀愛,覺得沒什麼意思,就是一起吃吃喝喝吵吵鬧鬧,感覺有點兒……浪費時間。”
“那天醫院的男生?”
徐驚緣早就忘幹淨了:“哪個?”
梁燼舟:“沒。”
徐驚緣又問他:“你覺得我說的對不對?”
梁燼舟如實道:“我也不知道。”
徐驚緣聽到這句話,心裡頓時覺得他可太裝了,這話題不是他引起來的嗎?怎麼會不知道?
“别開玩笑好嗎?”她忍不住去拍他肩膀。
輕輕一下,梁燼舟措不及防。
“真的。”他笑着看她,眼神深邃明亮,“我也沒談過。”
“不可能!”徐驚緣說,“你這麼——”
她差一點就把帥這個字說出口。
梁燼舟問:“這麼什麼?”
徐驚緣忙改嘴:“别岔話題。”
梁燼舟隻是看着她,兩個人距離很近,前所未有的近。不光是近,還有着不可避免的肢體接觸,雖然這接觸很輕,輕到可以忽略,但是是有的。
他想起很久之前,徐驚緣拿着數學題來找他,每當他講得時間越久,她就靠得越近,單人桌面之下,穿着藍色校服的膝蓋,相互刮擦。
徐驚緣物理化三科,化學成績最好,數學最差。隻有講解數學題的時候,她才會表情越來越迷茫,距離他越來越近。
梁燼舟收回了視線,低聲道:“我不騙人。”
徐驚緣呆住了。
“你真沒談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