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之内光顧兩次菜單都看不明白的高級飯店,這在溫禾的人生體驗中前所未有,不過這一次他帶夠了錢,相親總不能還讓人家請客。
更何況能把相親地點定在這種的地方的人,跟他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他也不想占人便宜。
到了地方被服務員帶到大廳,相親對象還沒到,他也不敢擅自做主點菜。等了半個小時還不見人來,他決定直接走了,沒想到剛準備站起來,人就到了。
“不好意思,來晚了。”來人目測一米八以上,戴一副金絲邊眼鏡,挺拔俊朗,氣質非凡。
那一眼對他似有若無的打量,銳利得讓溫禾覺得似曾相識,可怕的職場精英。
他曾畫過一個潛伏在公司裡的殺人狂魔,因為長相英俊能力突出,同事們自動忽略了他,導緻警方最後花了大力氣才找到線索。當時他照着一個可怕的領導創造了這個角色,現在覺得他好像更合适一點,至少他的臉更符合英俊這兩個字。
溫禾收回視線,說了句沒關系。
精英坐下後問:“點菜了嗎?”
溫禾說沒有,精英就把菜單遞給他,說那點吧。
溫禾沒有接,說:“你點吧。”
他收回菜單看了溫禾一眼,眉毛一挑,沒再推拒。
溫禾靜靜聽着他點菜,在聽到某一道的時候他看了對面的人一眼,但是到底沒說什麼。
等服務員走後,對面的人問他:“剛才怎麼了?”
溫禾搖搖頭,說:“沒什麼。”
等待上菜的時候兩個人互通了名字,精英叫杜承宇,溫禾沒印象,但是沒想到對方好似還記得他:“你叫溫禾?我記得小時候我媽喊你苗苗。”
溫禾聽見這個稱呼愣了一下,他媽撿到他的時候正好在田裡插秧,幹脆就用禾苗做了他的名字,禾放在大名裡,小名就叫苗苗。
這是個女孩兒名,但是陳萍說她不能生,好不容易撿到一個,就當兒女雙全了。
其實她也明白,那個年代想要撿到一個男孩兒簡直是天方夜譚,除非這個小孩兒有重大缺陷,但是就算是這樣,她還是把他撿回了家。
命都是她救回來的,一個名字算什麼。
不過這個名字基本上隻有父母和親近的長輩知道,突然被一個陌生人這麼叫,他有點窘迫,說:“都是小時候的事了。”
杜承宇看他一句話就臉紅,開始有點相信他媽說的,眼前這個人可能是個戀愛都沒談過的單純小孩兒。
本來他是被他媽逼着來的,但是現在他有了那麼點興趣,二十五歲的處男麼,都沒嘗過男人的味道吧。那麼自己幫幫他也無妨。
他盡力使自己看起來親切,以免目的暴露得太明顯吓到他,盡管他認為對方可能遲鈍到根本看不出來。
但是往往是這種人會有一種近乎于動物的本能,不能掉以輕心,這是他在無數次獵豔中總結的經驗。
他微微笑着,同他談論童年往事:“小時候的事你還記得嗎?那個時候你跟着你媽來治病,我媽一開始還說有個小妹妹要來,我還高興了好一陣,結果來了才知道,原來是個小弟弟。”
溫禾果然如他預想的一般遲鈍,聽見這話根本不知道怎麼接。
後面的對話幾乎完全由他主導,溫禾不主動提問,但是有問必答。甚至在他問他是怎麼發現自己性取向的時候,他也老老實實地說是因為不小心看了一本男男黃色漫畫。
“我媽說你是漫畫家?”
“嗯,算是吧。”
“那有什麼作品嗎,我去拜讀一下。”
他問完這句話,看着對面的人,欲言又止的模樣很是為難,恰好服務員來上菜,他看着他幾乎是松了一口氣的模樣,暗暗笑了。
溫禾把一盤菜往杜承宇那邊挪,不熟練地招呼他:“先……先吃飯吧。”
因為緊張,好不容易克制住的毛病又犯了,他有點懊惱,相親怎麼比他想象中還難。
總算菜上來了可以開始吃飯,但是沒吃一會兒,他的手機亮了,新号碼上收到一條消息讓他立即站了起來。
——你是在相親嗎?苗苗。
杜承宇見他吃到一半站起來,驚慌失措地左看右看,忙問他怎麼了,溫禾卻隻說了句上洗手間就匆匆扔下他走了。
溫禾管不了那麼多,他感覺自己像是個被耍得團團轉的獵物,預備抓他的人好整以暇看着他東躲西藏,其實随時準備好了收網。
他隐隐産生一種憤怒,這種憤怒促使他沖到洗手間,果然看見賀淩風站在洗手台前洗手,聽見動靜頭也不回就問他:“終于舍得來見我了?”
溫禾吓了一跳,但是極力使自己冷靜,問他:“你怎麼在這兒?”
賀淩風轉頭看着他,對他說:“你說呢?可能是等你吧。”
溫禾說:“我以為你已經知道我的意思了。”
賀淩風扯張紙擦手,說:“我也說了不接受拒絕。”
溫禾說:“你隻說了那天不接受。”
聽見這個回答,賀淩風忍不住笑了一下,一個成年人,在讨論這檔子事的時候思維還能如此直接,倒讓人有點看不懂他,真不知道他是單純還是狡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