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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濃,姜舟吹了燈,已經上床打算睡了,忽然聽見木窗傳來敲擊聲。
“?”
姜舟坐了起來。
那窗戶又傳來了敲擊聲,愈發急迫。
姜舟年紀尚小,有些害怕,但還是披了件衣服起來,一打開窗窗,一個腦袋忽然就鑽了出來。
“小少爺,你想看雜耍嗎?”
“葉……”他唬了一下,又改口:“哥哥,你怎麼來了……”
那青年卻不回他:“秋霜可在嗎?”
“她不是我院裡的,平日不在這兒……”
“這樣啊,那可惜了,要不就可以一塊去了。”青年啧了一聲,轉頭又對他道:“小少爺,你不是想去看雜耍嗎?今夜有夜市,可熱鬧了,快來,我帶你去看雜耍。”
“啊?雜耍?”姜舟微愣,他看着葉九,後者背對着的月亮已經升了老高,賊亮。
“可是……天已經晚了……”
“天晚了又怎麼了,晚了還有妖精不成?”青年笑話他:“便是有妖精也不怕,有哥哥在呢……快去換衣服,晚了可就散場了。”
“可是……”
“别可是了,快些,婆婆媽媽的。”
姜舟被她催促着,稀裡糊塗的穿了衣服,給帶着出了門,兩人走的後門,看門的小厮早收了銀子,特意給葉九留了個門。
葉九是個熟手,對夜半行走這事熟門熟路,而姜舟是正兒八經受過規矩,由夫子教過聖人卷的。
他活脫脫一個書呆子,沒見過世面的樣子。老實的小孩手腳無措的在一旁,四處寂寥,他便緊張的攥着手指,生怕被人發現了,隻聽吱呀一聲門開了,二人便悄悄的溜出了門。
門外就是鋪着青石闆的小巷,姜舟看着狹長的小巷。
月光隐去,小巷裡黑暗卻不寒冷,葉九走在前面,她腿長走的快,姜舟就怯生生的捏着衣角跟在後面。
黑暗如影随形,隻是依稀可以分辨五指的程度,一擡頭隻能看見前面行走的葉九的身影。
“葉……”
但小巷裡風遛的樹葉沙沙作響,前面的人似乎是沒有聽到,小巷裡就他兩個,還隻有他一個的腳步聲,
道路兩旁的暗處有什麼妖魔鬼怪在追,那鬼怪有着尖尖的牙齒與無數的黑漆漆的小手,要來捉人,
他有些害怕了,偏偏小巷裡還隻有自己一個的腳步聲跟喘息聲,他吓的不覺有了滴眼淚,緊緊跟在青年身影後一路小跑過去。
但青年走的太快,他手心都是汗,終于叫了聲。
“哥哥!”
正巧繞過一個拐角,眼前頓時豁然開朗。
那長街上明亮,處處點了燈,照的夜間恍如白晝,街道寬闊,路邊盡是買賣的人家,遍地行走的皆是遊人,吵吵鬧鬧,熙熙攘攘。
出口處正是一處雜耍,那玩把式的做雜耍的,挑擔子跳舞的,武刀的弄劍的,圍的密不透風,穿着花衣裳的年輕人将木棍舞的威風凜凜,紮着小啾啾的小姑娘落在高高的桌子上翻着紅手絹,好生熱鬧,人群中叫好聲陣陣。
姜舟愣愣的,他頭一次見這般景象,以他的身高他甚至不能看見多少。
“怎麼了?”青年笑的狡黠:“瞧你,哭什麼?這麼害怕?”
“我才沒有!”他急忙否認:“這是被風吹了眼!”
青年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他不知什麼時候帶了面具,遮住了眼睛,隻露出一張薄唇。
姜舟隻呆愣愣的,直到臉上傳來一股涼意,回頭看去,見是一個老虎花樣的面具:“這是什麼?”
“新買的面具,怎麼樣,好看嗎?”
“……還好。”
“好看就送你了。”
“嗯?”
葉九給他給戴上,姜舟看見街上行人三三倆倆都有帶着半截面具,有些奇怪,葉九就告訴他:“戴了面具,誰也不認得,就可以好好玩了。”
“……。”
那小厮已經回去了,葉九便帶着姜舟,隻他二人。
那雜耍的場子還沒散,此時正是表演的時候,那場子中間放了三五張桌子,一個摞了一個,疊的老高,有穿着花衣裳,紮着兩隻小辮子的小姑娘在上面輕快的翻來翻去,片刻後場外的老師傅拿來五六隻白淨的瓷碗,一個一個的扔了上去,全被那小姑娘頂在了頭頂。
衆人連連叫好,片刻後,旁側的兩個男孩也翻了上去,疊羅漢似的,将那女孩高高的舉在手上……
姜舟頭一遭瞧,人多,他怕走散了就拉着青年的袖子,他瞧着女孩高高的站着,在上面翻飛,不禁為她提心吊膽的,将手中的衣袖擰的皺皺巴巴的,直到那小姑娘輕松的翻下地來,與衆人行禮,他才松了一口氣。
一瞧,袖子都被他拉的皺了,他有些不好意思,用手将青年衣袖扯平了,好在青年沒在意這些。
場子上,那老師傅脫了外衣鋪在地上,敲了兩遍鑼,衆人三三兩兩的投擲了些銀錢,不多,足以令這些人喜笑顔開的。
熱鬧了半晌,已是夜深,那雜耍的場子終是散了。
姜舟常被規矩約束,今夜随着葉九在外面玩到深夜,卻玩的十分開心,葉九見他意猶未盡的模樣,就帶着他沿着路邊行走,一路遊玩。葉九此時兜裡有錢了,見了什麼好看的,稀罕的好吃的就買下來,她又舍得花銀子,就連那路邊常用的騙術,小販故作高深,故意用粗布蒙起來,一百文錢才能看一次的海外來的箱子,她也舍得花錢去看。
于是路邊的小攤就對她格外的熱情。
“公子,你這弟弟真可愛,不如給他買個花燈玩吧。”
葉九壓了壓折扇,朝着姜舟問道:“你要嗎?”後者跟在她身後,紅着臉搖了搖頭。
“你瞧,他不喜歡呢,不如……就捏個糖人吧。”
“好嘞……公子,捏個什麼形狀?”
“嗯……我瞧瞧,他喜歡貓,就捏個小貓吧。”對方哎了一聲,手腳麻利的不過片刻功夫就捏了一個出來,活靈活現的,神似非形似。
“小公子,您拿好嘞。”
姜舟接過,他久不見生人,說話低聲細語的,隻是此時面上有層面具,于是與陌生人說話也不顯得膽怯,乖巧的道了聲謝謝。
“哎呦,好禮貌的小公子,可不敢當哩。”
青年笑了笑。
又過了一會兒,人群漸漸的散了,二人吃吃喝喝,玩的盡興了,這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