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偵支隊的衆人加班是常事,偶爾休息室不夠用的時候會征用這個接待室,為了不被打擾,袁成便找行政做了這塊牌子。
他走下樓,一輛警用SUV停在院裡。
方淮正要鑽進後座,宿舟及時攔住并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回去配合下網偵那邊調查的進度,我和徐恺去現場。記得重點查一下村裡和周邊還有沒有家用攝像頭、沿街商鋪用的攝像頭,聯系在現場走訪的同事,一起打聽下最近村裡有沒有陌生人來過。”
“是,隊長!”
宿舟坐上副駕駛,對徐恺道:“走吧!”
SUV在甯海市午後不太擁堵的情況下行駛上城市主幹道。
在行駛了40多分鐘後,二人來到了大才村現場。
宿舟與徐恺下車,袁成已經提前趕到迎了上來,他伸手将警戒線擡起,一邊對宿舟說:“這個趙俊發是個獨居老人,無兒無女,家住在村東頭邊緣的地方,距離這裡1公裡左右。昨天早上有人看見他出門遛彎,至于回沒回去就不知道了。今天下午同村村民準備下地幹農活的時候發現灌到田裡的水流比平常小了很多,猜測可能是被什麼堵住了,沿着河道往上找的時候就發現了屍體。”
宿舟戴上警用白手套,一邊聽着袁成的彙報,一邊觀察地形。
案件現場在公路側面走下去,直線距離大約50米的地方,與公路高度差有三四米。
這裡是一片低窪的農村自留地,地皮不大,周圍幾片加起來也不過二三十畝左右,全都種植着玉米。
眼下正是成熟的季節,玉米杆都足有一人高,但是放眼望去屍體周圍卻并沒有明顯的打鬥,壓塌植被的痕迹。
一名現勘人員從身邊路過,手中拿着一隻證物袋。
“這是什麼?”宿舟問。
現勘人員将袋子拿到眼前,展示說:“是一根頭發,在死者衣服上發現的。”
那是一根被染成粉色的頭發,卷曲着一眼看不出來長度,但能看出來是大衆意義上的長發。
零星的監控畫面從眼前閃過,宿舟看到随着少女的動作,被風吹起的馬尾。
腦海中出現那個年輕男人的聲音:“我懷疑那女孩在之前被人猥亵過!”
宿舟抿唇,叫來徐恺:“王妙妙的頭發就有被染成的粉色,去安排和王妙妙的DNA做下對比,打聽一下王妙妙是什麼時候染的頭發。”
“是!”
袁成接着說:“這幾天天氣都不太好,昨天更是随時要下雨的樣子,所以在外面活動的人很少。經過隋老師初步判斷,死者死亡時間已經超過二十四小時了。”
隋老師是法醫室主任,但因為總戴着一副黑框眼鏡,乍看上去就像一名醫學院的大學老師,實際上他也确實經常在法醫課堂開課。
優雅的中年男人指指死者面部,對一旁同樣白大褂的馬尾辮女生說:“面部創口出血量普遍較少,而且沒有生活反應,可以初步判斷為死後傷。”
宿舟來到屍體旁邊,才覺得方淮一開始彙報的血肉模糊一點都不誇張。
那人臉上已經沒有一塊好肉了,鼻梁塌陷,牙齒外翻,眼睛部分是兩個血窟窿,臉上的皮膚全是破損的傷口。
根本已經看不出原本的樣子了。
他穿着一件紅白條紋的T恤,隻不過被污水泡的已經成了灰色,一條略有磨損痕迹的黑色長褲,一雙拖鞋也都在腳邊不遠處。
此處溝渠的水源由上遊的一個水龍頭控制,每日會視情況分幾個時間段進行供水。
死者被發現時,身下已經積了很多水,整個身體向後仰躺在水渠裡,灌溉用水從死者腳部方向流過來,所以面部傷口反而較少被水浸泡到。
“那麼兇手有可能是為了補刀嗎?”
說話的是法醫室新來的實習生靳彤,一個二十多歲即将畢業的學生,和方淮還是同校同學,面上同樣帶着一副黑框眼鏡,和隋主任簡直是有父女像。
隋合眼看到宿舟走過來,稍稍偏向他繼續說:“不太像,死者死亡原因初步判斷是腦後擊打傷,如果兇手是因為擊打後不确定對方是否已經死亡,出于補刀目的擊打面部的話,一般情況傷口應集中于額頭往上的部位。”
他手指在死者頭頂區域示意性地畫了個圈,“但是死者的傷口卻主要集中于面部,而且這些傷口幾乎都經過了多次反複擊打,要麼是故意為之,要麼是兇手行兇時心态焦急,慌張下造成的!”
靳彤:“故意為之……那麼兇手的目的在于毀容?是怕别人認出來這是誰?”
“從這些傷口形狀和分布來看,重複傷過多,不好說是為了洩憤還是為了毀容。”他看向宿舟,“你怎麼看?”
隋主任是市刑偵支隊法醫室的元老人物,宿舟剛來市局的時候,他就已經是主任了,幾乎算是看着宿舟成長起來的。
宿舟沉吟片刻,分析道:“這裡離公路并不遠,如果遇害時間是白天,雖然有玉米杆遮掩,依然有很大可能會被路人看到,如果兇手僅僅是因為慌張補刀,盡快逃離現場才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