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雪與周同是大學同學,據她所說,周同在學校的時候就是個很活躍的人。
前些年自媒體興起的時候他也算是抓住風口開始創業,靠着半叙事口吻的奇詭故事收獲了一部分粉絲。
他的故事内容都很獵奇,特殊的叙事角度讓人仿佛身臨其境,而且就像之前袁成說的,周同也十分懂得用一些誇張的标題來吸引用戶的眼球。
後來他慢慢開始轉向對社會新聞的報道,同樣吸引人的标題、犀利的語言和許多适時對人性黑暗面的剖析,讓他的工作室很快積攢起了一大批或喜愛或批判的讀者,也在短時間内給他帶來了大量财富。
鄭雪與他是大學戀愛,但等到他小有名氣之後,對于女人便也沒有那麼專一了。
鄭雪并不甘心這種時候被他甩開,也偏偏是巧合,她在這時候懷孕,兩人于是奉子成了婚。
本來就早已經是隻剩名義的夫妻,全靠利益維持。
對方強勢她也該同樣強勢,而如果對方出了事,她最好的選擇恐怕就是撇清關系。
基于此,張涵稍稍用了一些審訊技巧,鄭雪就把該說的能說的都說了出來。
據她交代,周同似乎一直在偷偷登錄一些什麼網站,有幾次鄭雪偶然看到,他都遮遮掩掩,推說沒什麼好看的。
鄭雪隻隐約看到網站頁面的顔色都很是暗沉,并不清楚這網站的作用。
隻是有那麼幾次周同念念着靈感枯竭,似乎從網站上回來後就都順利地解決了。
如今想起來,好像也曾見到女兒登陸過類似的頁面。
方淮和張涵對視一眼,看來周同的電腦也應該拿回來查一查。
徊洋用手機翻看了周同曾經大熱的幾篇文章,“文章角度很刁鑽,而且總是有意無意挑起不同人群的對立,以此來獲得話題熱度,這樣的操作,感覺不像是那樣一個容易被激怒,有人格缺陷的人能做到的。”
宿舟表示贊同,“看看他的電腦裡還有一些什麼秘密,周媛最初很有可能是通過這種途徑才接觸到了那些目的不純的人。”
正說着,宿舟見到徊洋手機似乎是接到了一條消息,他表情未動,宿舟卻不知為何覺得那條消息應該是有些不同尋常。
“我出去打個電話。”
說完這話,也不等宿舟回複就徑直出了門。
等到宿舟這邊安排完,走出門來,一眼卻沒見到徊洋身影。
沿着走廊一路走出去,徊洋正站在樓門外,倚着一處柱子,低頭對着電話說什麼。
但在這種情況下,他還是第一時間發現了朝這邊走過來的宿舟,等到宿舟來到近前,他的電話也已經結束了。
“公司有什麼急事?”
“嗯,已經處理完了。”
宿舟點點頭,“剛才看你表情不太好,是不有點累了?如果是的話,你可以先回去休息,我這邊有事情再電話你。”
徊洋搖搖頭,正午的陽光灑在他身上,暖洋洋的。
他說:“沒關系宿隊長,我今天計劃陪你到下班,晚上順便還能送你回個家。”
宿舟笑道:“我下班可沒個正點,到時候恐怕你連覺都沒得睡。”
徊洋聳聳肩,一副很無所謂的樣子。
大院食堂重油重鹽,估摸着不太能滿足徊洋吃飯的習慣,宿舟早早就預定了周邊的一家日料店。
在服務員傳菜的間隙,宿舟突然想起來說:“我之前都沒問,你居然也是住在B座,你住幾層?”
徊洋目光看向宿舟正給自己倒水的手,回道:“23層。”
“這麼巧,許然也是。”
“是挺巧,宿隊長和許博士應該認識很久了吧?”
“認識已經十多年了,”宿舟手機震動兩下,他放下水壺回複了條消息,非常自然地接着說,“十三年前我哥破獲過一個人口拐賣案件,許然是其中一個當事人。那時候許然家裡父母早亡,隻和奶奶相依為命,我哥知道後就一直資助他上學,所以我們兩個算是從小一起玩到大。”
“哦,宿隊長的哥哥也是警察?”
宿舟從手機中擡頭,努力想從他的表情中找到一些漏洞,但最終還是遺憾地發現,他問這話時,表情沒有一點波瀾。
平靜的就像是在說一件毫不關己的事情。
他掩藏下自己的那一絲失落,重新拿起水壺給自己倒了杯水,說:“是啊,甚至多年前也在那個樓内辦公。”
“原來宿隊長還是出自警察世家,那他現在在哪裡呢?高升了嗎?”
“他死了,死在一場交通意外裡。”
徊洋琥珀色的眼睛看向他,就在宿舟話語剛剛出口的瞬間,他臉上的笑意立馬就淡了些,幾乎是立刻就表現出了一絲歉意,“真是抱歉,提起你的傷心事了。”
宿舟的腦中卻突然有警鐘敲響。
正常人接收到一個新的信息時總會有一個下意識反應的時間,而徊洋這般平靜合宜的反應實在有些過于迅速,看起來就像是已經演練了許多遍的條件反射,怎麼能不算是另外一種破綻呢?
宿舟努力不讓自己表現出一點刻意,說:“但我始終覺得真相并不是這樣的,那時候一定還發生了什麼。”
“你覺得呢?”
徊洋擡起眼睛,“為什麼這麼問?”
“一點私心,想讓你幫我調查下當年的案件情況。”
徊洋笑了一聲,“承蒙宿隊長信任,但你都做不到的事,我又能做些什麼呢?”
宿舟說:“我莫名就是覺得你有辦法。”
“又是直覺?”
“也許是呢!”
徊洋沒有立刻回答,他随意地用手指捏着杯沿原地轉動,半晌後才道:“聽起來很複雜,十多年前的事情,接受它是場意外或許會好過一點,為什麼還要再蹚這趟渾水呢?”
“真的隻覺得這是趟渾水的話,你就不會來了吧?”
包房裡的溫度暖得剛剛好,日式推拉門隔絕了外間的雜音,讓這二人的天地因靜谧而顯得莫名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