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長衍?”沈明蕖擡頭看了一眼冷着臉的紀長衍,壓下内心的異樣,好奇問道:“蠻好聽的。可有什麼寓意?”
紀長衍嗤笑一聲,“并無。”
他怎麼連語氣也變得冷冰冰的,真奇怪。“好吧。”她眨了眨眼,駐足在花燈攤子前。
橘黃色的燭光映襯得燈身的幽蘭更為雅緻,沈明蕖興緻勃勃地撥動燈籠,“真好看。你會猜燈謎嗎?”
笑意從她眉眼間溢出,帶着一份溫柔,整個人有如燈上蘭花的清麗脫俗。
那一刹那,紀長衍清晰直面地感知到兩人的差距。
有人生來便有榮華富貴,一世順遂;也有人生來便在泥濘中,掙紮求生卻擺脫不了命運的枷鎖。
她身上的華服與氣度,無不彰顯着她屬于前者,而他屬于後者,曆盡了人性的惡意。
等不到回答,沈明蕖曲起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疑惑詢問道:“怎麼了?”
“無事。不過是對謎語略有了解而已。”紀長衍的目光落在某處,一抹難以察覺的落寞萦繞着他。
店家适時插口道:“姑娘好眼力,這盞燈籠是新的式樣,小巧雅緻,隻賣一百文呢。猜謎的要等到元宵節才有呢。”
思忖了幾秒,沈明蕖果斷從店家手中提過燈籠,正要付銀錢卻被紀長衍伸手攔住。
沈明蕖面帶不解與他對視,眼眸純澈,映着他的面容。紀長衍張口解釋:“我來吧。”
“兩位真是郎才女貌,祝賀你們佳節快樂。”店家笑眯眯拱手。
“嗯?我們不是——”沈明蕖皺眉撇清兩人之間的關系,她并沒有要碰瓷的意思。
對面的店家卻是一臉“不用害羞,我懂我都懂”的表情。
沈明蕖瞬間無奈,這就是傳說中的有口難辨?
“走吧。”紀長衍及時開口,擡腳快步走往别處。
莫名從他的身影看出一絲落荒而逃的意味,沈明蕖追上去,“哦。”
光影落在他們身後,放眼望去,兩人的背影有一種别樣的韻味,很是般配。
各色美食吸引着她,沈明蕖蠢蠢欲動,伸手扯住紀長衍的衣袖。她拿着燈籠指向一家面館,愉悅地提議:“我想吃一碗筍潑肉面,公子要一起嗎?”
偏過頭盯着扯着他袖子的白皙的手,紀長衍的臉一寸寸冷凝,像是不耐煩忍受着這樣的行為。
見狀,沈明蕖不好意思地松開手,低聲嘀咕了一句抱歉。
拂開衣袖,他徑直走進店中。點了兩碗面又拿銅闆,紀長衍挑了處空着的桌子坐下,看向放空神遊的沈明蕖。她總是沉浸在思考中,如同飄渺的雲霧,給人一種遠離世俗之感。
沈明蕖将紀長衍一套行雲流水的動作收入眼中,不由在心中啧啧稱奇。
雖然她救了他一命,但此時她并不想讓紀長衍為她花費太多。畢竟結合他半舊不新的衣袍和境遇,沈明蕖難免愧疚起來。
“多謝。紀長衍,待會兒你想要逛何處?”沈明蕖直勾勾回視紀長衍。周圍或明或暗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而她隻回應紀長衍一人。
她直視着他的眼眸似是滿含情意,紀長衍不适,欲蓋彌彰地偏過頭,“沒有,你可有想去的地方?”
支着下巴,她決定還是創造機會再接觸一會兒。
于是她輕點臉頰,散漫開口,“我想去放煙火,很想很想。”沈明蕖咬重後兩個字眼,眉眼彎彎,突然染了些俏皮,“你會拒絕我嗎?”
從來都沒有應對過這樣的場面,紀長衍無意中握緊雙拳,“好。”
兩碗熱騰騰的面被端上來,沈明蕖将一碗挪到自己面前,又将另一碗推給紀長衍,“幾日前我曾來這裡嘗過,味道很不錯。”
紀長衍微不可察點了點頭,其實他也來過,但最終還是沒有開口提起。
二人相對無言,低頭默默吃面,氣氛很是和諧,仿佛認識多年的默契故友。
一道諷刺聲卻打破了這份甯靜。
“呵,紀長衍,原來你在這裡。你這樣的人,有什麼資格開心,你該時時刻刻忏悔的。”為首的少年紀宣奕面色陰沉,身後還跟着兩位少年。
驚詫之下,沈明蕖側頭望向他們,大庭廣衆直接出言嘲諷,這麼......肆無忌憚的嗎?
早已經曆過千百次的場景,紀長衍隻覺無趣和厭煩,聲音淬了冰似的,“你又算什麼東西,輪不到你來管。”
此刻,沈明蕖見識到紀長衍的隐藏面,尖刻,毒舌。這一行人好像是當日初見時欺辱紀長衍的人,沈明蕖的手指輕扣在桌上。
紀宣奕被激得氣急敗壞,冷嗤一聲,“怎麼,出賣皮相求得你身旁女子的庇護,就不把我放在眼裡了。”
紀長衍騰地一聲站起,擋在被無辜卷入的沈明蕖身前,渾身的氣勢越發冷峻。
眼見着兩撥人之間越發劍拔弩張,店主可不想成為被殃及的池魚,急忙上前制止,“哎呦,各位爺稍安勿躁,小店可經不起折騰。”
店裡的客人都注意到這場紛争,害怕的匆匆離開,餘者都在瞧熱鬧。
可紀宣奕并不在乎,他正要踏步上前,卻被身後兩人附在耳旁相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