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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
踏入門檻,留着兩撇小胡子的中年人看見異樣裝束的快雨,先是一愣,頓時又挂起笑臉,“就等着您二位呢,不然小店早關門了!”
快雨知道,這不過是掌櫃說的漂亮話而已。
“還有空房吧。”快雨扭扭手腕,徑自将銀手鍊取下來,“我現在沒有銅闆,先拿這個抵押,到時換了散錢再給你。”
快雨此番言行笃定而熟練,五十弦在側,指節蜷曲,抵在鏡片下,稍微扶了扶。
掌櫃雙手接過,在燭火旁仔細瞧了又瞧,爽快答應:“好好好,那我暫且為您收着。”
他小小注視了會兒快雨,似滿意地點點頭,中年人和藹的面龐在火光映照下無端攀上一絲幽冷。
接着他又轉向五十弦:“這位客官,您也是……?”
五十弦意味不明地抿抿唇:“您可是健忘了,我在這兒住。見你們店面好,就把好朋友介紹過來。”
掌櫃聞言一愣,醍醐灌頂道:“是是是,瞧我這記性,哈哈年紀大了,真不好意思。感謝客官還特地照顧我們兩口子的生意!”
快雨奇怪地瞅了五十弦一眼。
掌櫃擡木闆走出來,踏上樓梯:“客官這邊請。”
快雨順着掌櫃手掌的朝向登階,五十弦緊随其後。
上了二樓,快雨下意識就往左邊轉,邁了好幾步,才反應過來自己似乎不應該腿腳這麼快:“是往哪邊走?”
掌櫃綴在最後,忙不疊應聲:“就是您去的那個方向!”
五十弦幽幽接話:“猜的這麼準?”
快雨随口回道:“是欸,我也沒想到呢!”
五十弦但笑不語。
幾人停在走廊盡頭最後一間房門口,掌櫃拿出一把鑰匙,交給快雨:“天色也不早了,客官早點休息。有需要可以再來一樓找我。”
言罷,轉頭離去。
徒留快雨與五十弦面面相觑。
快雨随即推開門:“請吧。”
“……膽子真大啊。”五十弦想不明白,快雨怎麼能做到讓一個陌生人大搖大擺進入自己的房間。
五十弦咧開嘴:“你居然還會害怕鬼?有這個膽量明明做什麼都會成功的。”
快雨瞪他:“……别陰陽了,快進!”
她怎麼可能不怕鬼,其實還有些心驚肉跳……
在與五十弦打賭之前,快雨曾選擇自己一個人在外找個無人問津的角落過夜。
結果不出意料的,她被一種猴臉長臂、生有利爪的惡鬼貫穿咽喉,死了。
……然後隻能被迫讀檔開始嘗試與五十弦同行,也就是現在。
兩人于桌邊落座。
快雨擦亮火柴,點燃燈台,燭光迎風,搖搖晃晃揉碎夜幕一角。
今晚,還不知道會怎樣度過。
快雨低低垂眼,指尖互相絞着,不時搓捏衣角。乍一看,她似乎在緊張。
其實,她不過是把菜單欄藏在桌子底下,靜靜調整而已。
嗯,痛感已經設置到最小……她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五十弦手肘抵桌,手掌撐臉,歪着腦袋:“快雨?”
“……啊?”
五十弦并沒有因為與對方無話可說而尴尬,他反倒疑惑:“你一直低頭,是在看什麼嗎?”
“我沒……”快雨正想否認,可轉念一想,這又是個驗證設定的絕好機會。
這個遊戲界面,除了自己以外,還有其他人能看到嗎?
快雨頓時改口:“好吧,我在看這個。”
她擡起手掌,把光屏轉移至明面上,直接完完整整攤開于五十弦面前。
快雨一眨不眨觀察五十弦的反應。
……呼,令人忐忑。
五十弦先是皺起眉,朝她的手心盯了好一會兒,随即釋然地笑了:“這樣啊,想看手相直接找我啦!我可以給你削價哦!”
“……哈哈。”快雨幹笑兩聲,重新坐正,“這就不必了。”
五十弦聳聳肩,對快雨的拒絕不甚在意。
說罷,兩人竟雙雙陷入沉默。五十弦坐姿随意,叆叇被他拉至鼻尖,他撐起懶散的眼神,向一旁敞開的窗戶投去注視。
外面昏黑,真不知道他在看什麼。
快雨問:“你就不好奇嗎?”
五十弦這時已經無聊到開始把玩鬓發了。他的手指真像精緻的玉器,纏繞發絲時,能清楚窺見修長分明的輪廓。
快雨也是這才看到,五十弦留着很長的頭發,編成三股辮紮了兩束置于腦後,一直垂到他坐着的木椅上。
方才都沒怎麼注意,光看正面,快雨還以為他是短發。
畢竟這裡是完全不同的時代呢。
五十弦納悶:“好奇什麼?”
快雨指了指自己一身衛衣短裙的現代休閑裝:“我的裝束一看就不像浮金州本地人吧?你就不好奇我的來處?”
“你也算我的雇主嘛,對于雇主,給錢就行了。其他的,不用了解太多。”
五十弦那張漂亮面容上的表情忽而淡漠,他一本正經道,“而且,雖然我不了解你們的過去……但你們的未來,我一清二楚。”
他聲如擊玉,冽而清澈,卻隐隐刺出細密詭異的惡劣:“反正全都是,無法逃離的死局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