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雨主動來握魏霁的手,瞳孔輕顫,語音懇切。接着,她在魏霁怔愣的目光下微微低頭,一派心虛的神色。
她似乎也很混亂。
盡管魏霁完全不知道為什麼快雨此時此刻提出這種要求……
但既是易如反掌就可做到的小事,還能安慰她紛亂的心境,魏霁自然不會拒絕。
“好啊。剛巧,忙了許久,也是時候讓他們休息了。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快雨眸底顯而易見亮起星辰,然後,她又想起什麼似的,不安垂眼,斂去明媚的光彩:“謝謝。”
魏霁點頭,她轉向門口,打算去踹門把李天穹搖起來,讓他去通知一下大家今天的任務全部取消。
可剛踏出門檻,她倏忽回過頭:“快雨。”
魏霁突然嚴肅地呼喚她。
“你就沒有其它事情要和我說了嗎?”
“……沒有了。”快雨微笑勉強,否認卻堅決,“已經沒有了。”
有些事情,讓她一個人煩惱就足夠。
……
“快雨啊……”
晴天白日,李天穹坐在岸邊,漫不經心捏着魚竿,“嘿,你說就奇怪吧?我跟老大吵那麼多次要休息,她理都不理我,你今兒一提,她立馬就答應了。”
阿冬阿夏幾人光着腳追逐打鬧,你來我往地潑水。晶瑩的珠串躍然于空,登時散出更為炫目的光芒。
快雨眯眼擡手,擋下無意砸向自己的水珠,随口玩笑道:“那看來我比你有話語權哈,你這個二堂主,讓給我坐坐?”
“……?”李天穹的尾巴掄過來,不輕不重給了她一下,“想得美!”
“嘶……”快雨捂着後腰,剛想吐槽他點兒什麼,就聽李天穹支支吾吾繼續說着。
“不過,你要是能留下,我可以和老大商量,也不是不能給你個閑職做做。”
他這會兒換了個姿勢——手撐腦袋,似懶散地偏頭。
鬓發遮蓋他大半臉龐,卻蓋不住其掐出绯紅的耳尖,“想來你在浮金州也無依無靠,不如就待這裡算了。”
快雨徒勞地張了張口。
沒想到她也有說話如此困難的時候。
“我們都看到了。”李天穹悶悶歎氣,“那個你丢在廳堂角落裡的包袱。”
“你本來打算馬上離開的,是嗎?”
快雨應聲:“嗯。”
這個她實在無法狡辯。
李天穹沉默,許久,他自顧自笑了下:“行吧,随你。”
“反正你如今還在這裡。不論是走是留,你都還有一天時間考慮。決定好了……記得跟我們說一聲。”
見快雨那邊半晌沒回話,李天穹的尾尖不由戳戳她:“聽到沒?”
快雨回神:“在聽在聽。”
“好敷衍啊。”
李天穹斜她一眼。突然,他皺皺眉,放下魚竿,伸手去摸脖頸,“感覺好像有點癢,是不是有蟲子咬我?”
他手指用力,在脖頸留下抓撓的紅痕。
快雨跟着看過去,方才好容易捕捉回來的思緒,竟再次飛走。
那道紅痕清晰而筆直,與某個時間點震撼人心的慘狀微妙重合。
快雨猛咽口水,一下子撲去,扣住了他的手腕。
“……幹嘛啊你?”李天穹不明白快雨做什麼,但相近的距離和相觸的皮膚還是讓他瞬間紅溫。
快雨自覺自己的行為有點過界,于是悻悻松開了手。
還是阿夏餘光瞥見此處情況,瞧李天穹臉紅脖子粗的窘迫樣子,嘿嘿壞笑,用空桶舀水:“小雨,讓讓!”
快雨聞言,立即退避。
李天穹還沒反應過來到底何意,一桶涼水便兜頭淋下來。
他渾身濕透了。
李天穹木頭似地呆坐了會兒,僵硬地抹了把水,随即扔了魚竿,就要大發雷霆:“阿夏!!是不是以為你哥在,我就不敢教訓你?!”
“欸——這還不是看某人都快燒着了,降降溫不好麼?”
阿夏挑釁地搖晃尾巴,沖他做鬼臉,“行行行,來揍我!剛好讓小雨也看看,你是怎麼揍我的。”
提到快雨,李天穹頭上的火跟扣了個鍋蓋一般,立馬偃旗息鼓。
他一怒之下怒了一下,将魚竿遞給快雨:“我去換衣服,過會兒回來。”
吵吵鬧鬧的河邊,快雨眉眼放松,無奈地瞧着阿夏挨了阿冬兩個腦瓜崩,疼得龇牙咧嘴。
就這麼一整天,她都有點記不清自己跟着他們到底玩了些什麼。
隻知道心情明朗許多,一些尚還在苦惱的事情,也暫時被丢到腦後。
最後,直到深夜。
大家圍坐一桌,喝得歪七扭八。
快雨的眼睑下也上了薄紅。她不太清楚自己的酒量,因而,隻是克制地喝了一點。
全場,大抵就隻有魏霁和她還清醒着。
她坐在快雨旁邊,摟過肩膀,打算和她碰杯:“再來!”
快雨忙擺手:“我不行。”
魏霁一哼:“誰讓你喝了。我的意思是說,給我倒!”
“……看來你也不怎麼清醒。”快雨預備奪走她的酒杯,“别喝了,我的老大!”
“那不行!”魏霁迷迷糊糊坐直身子,“你明天就走了,至少、至少……”
至少什麼?
魏霁叽裡咕噜沒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