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懷抱中,則一無所有。
快雨不在這裡。
“…………”五十弦攥緊手心,好不容易強壓下去的怒氣與擔憂又反彈而出,逐漸沖潰他的理智。
為什麼,他完全沒有感應到……
快雨竟早已逃跑了?
究竟什麼時候?!
意識到即使他能密切關注對方的行動,也始終對快雨的想法一無所知——
五十弦崩潰似地擡手捂臉,顫抖起來,不知遮掩之下是哭是笑。
所以,他與其他任何人沒有不同??
不、不可能的,快雨用〈真名〉與自己結成了牢不可破的約定!無論如何,她無法抛下自己!!
他大口喘息,試圖按捺洶湧的情緒。
*
“……哈啊!”
孟落英睜開眼,一下子坐起身。
坐在對面的快雨被她的驚醒吓一大跳:“你還好嗎?”
孟落英盯着快雨疑惑的面容,又左右環視一圈,緩了好一會兒:“……我好像做了一個噩夢。”
馬車尚在行進,上下颠簸,予人最真實的戰栗。
快雨卻不甚在意:“做什麼噩夢了?”
孟落英直言不諱:“你死了。”
“……?”快雨梗了一下,差點拍案而起,“不是,你能不能盼我點兒好?”
孟落英飛速補充道:“我也死了。”
“哦。”快雨很快偃旗息鼓。
既然這樣,那就平衡了。
孟落英面露幾分失魂落魄,快雨見狀調侃道:“怎麼,我死了孟小姐你這麼難過?那我們豈不是成了異父異母的親姐妹。”
“……”孟落英将頭撇到一邊,一副不想搭理快雨的模樣,她徑自吩咐車夫,“今夜,不必着急趕去金庭,若到不了,在其他地方住一晚便可。”
快雨目光沉沉。
孟落英轉眼窺見快雨這麼認真瞧着自己:“看我作甚?”
“我在想……好巧,你剛剛說的,也是我原本想對你提議的。”
快雨撐着下颌,淺淺一笑,換了話題,“說真的,要是我真死了,會為我難過一下嗎?”
“不會。”孟落英答得飛快,她冷冷瞪視,盡管有幾分破碎的猶疑摻雜其中。
快雨暗暗咋舌。
行吧,她就知道。
孟落英忽而勾起笑容,半認真半調笑:“要知道,繁金教徒除了讓自己長生,也有辦法強留他人。到時你死了,我在你身上試試不就行了。”
“…………”快雨心底倒吸涼氣,忙擺手,“我不死了。”
浮金州生活小妙招——少惹繁金道教的瘋子,有益身心健康。
快雨拉開窗簾,看起風景。
上一個存檔裡,她窺見金庭被黃金徹底淹沒的死亡結局。
本來,她還可以在那裡待得更久,甚至直接待到下一個輪回開啟,但是……
快雨眼尖地望到了五十弦——
他的紅衣在屋頂飄蕩,朦胧隐于暗夜,快雨隻匆匆瞟了一下,就立即辨認出來。
目的不詳的五十弦心甘情願幫自己很多次,興許這一次也不會例外。
抱着這樣的想法,快雨其實很想毫無負擔地跑去找他。
連她自己都有點唾棄自己,是不是對那個人依賴過度了些。
然而,滿腹疑問壓制住沖動。
金庭遭難,她和孟落英雙雙入局。孟落英還是她們二人中會法術的那一位,結果都在那裡吃了虧,差點不能翻身。
五十弦……卻那麼遊刃有餘,強大到好似〈黃金之劫〉對他完全造不成一絲一毫的影響。
所以,在過去不堪回首的影像裡,在成為浮金州的境主前,他到底扮演着什麼角色??
是像自己一樣的旁觀者?
像無辜百姓一樣的受害者?
還是……
加害者?
幾乎是電光石火間,快雨下定決心,打算盡快跑路——
當然,比及她們的步伐更快的,還有降臨在金庭的劫難。
快雨隻在是否抛下孟落英的選擇上躊躇了短短一瞬,便當機立斷,憑借手速調出菜單欄,同時沖到孟落英身前。
以黃金之劫作遮掩,她可以趁勢逃去别的時間線整理思緒。
這次就算賣給孟落英一個人情。
……雖然快雨也回收什麼報酬不到就是了。
哈啊……
不過,她不是光為了專門找個安靜地方思考,主要還是,有了新的主意……
頂着瞌睡,快雨眯了眯眼睛,她的目光不鹹不淡掃一圈,最終不經意落在孟落英手邊的符信上。
再不行動,就來不及了。
因為,時間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