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第一天陽光燦爛，空氣裡混着無名野花的甜香，許然按下煩人的鬧鐘，靠在床背享受着清晨初醒的朦胧。
終于是清醒了，她披了件大衣來到門口轉悠，頂着草窩般的頭發和遛完狗回來的慕也撞了個不湊巧的滿懷。
其實許然本來是可以躲掉這不體面的相遇的，隻可惜浪子一見到自己最喜歡的許然姐姐便發了瘋似的撒歡，無憂無慮地拉着慕也朝許然飛奔。
許然略顯尴尬地向對方說了句：“早啊。”
慕也卻是一臉擔心地問道：“你表情怎麼這麼嚴肅，是哪裡不舒服嗎？”
“我隻是為我的形象感到擔憂。”許然撥弄了一下自己亂七八糟的頭發，不屑地回到。
慕也這一聽，樂得開懷大笑道：“沒想到啊沒想到啊，有朝一日我們的許小姐還知道形象管理。”
都說聲帶是人老化的最慢的器官，這麼多年過去了，慕也樣子看起來是沉穩不少，但聲音卻仍然是爽朗的少年音，混在四月的風裡肆意流淌。
許然看着笑得花枝亂顫的慕也，嫌棄地搖了搖頭，但自己心裡也明白為什麼慕也笑得為何這般痛快，誰讓她高中的時候總愛賴床，每次都頂着翹起來的劉海和幾縷沒梳起來的碎毛狂奔到學校。
明明是最講究形象的少女時期，許然高中的時候卻從來不把自己的形象當回事，有時候上課犯困，強忍着睡意的在座位上點頭，那幾個桀骜不馴的碎毛便也跟着起伏的頭一高一低的晃悠，被風趣的老師逮到，總要拿來活躍課堂氣氛。
好不容易熬到了午後，慕也在練琴之前有時候會看一些樂理書，耳邊便是蓬頭垢面的許然不滿的吐槽聲：“你們班許老師也真是的，上地理課就上嘛，非得拿我的頭發開玩笑。”
樂理不比數學簡單，可偏偏慕也手裡拿着的是晦澀難懂的樂理書，嘴角卻是掩不住的笑意。
“慕也！你在笑什麼？”許然跟慕也熟了後早就把剛見面的腼腆抛到了九霄雲外。
“我笑了嗎？”
“笑了！”女孩氣鼓鼓地看着他，腦袋上的幾根毛也跟着搖擺。
“你也不看看你自己，哈哈哈哈哈，你那幾根毛真的很好笑啊哈哈哈！”少年看着女孩佯裝生氣的樣子，隻覺得對方是天生诙諧，一個人坐在琴凳上捧腹大笑。
許然也在窗子的倒影上看到了自己混亂的頭發，沒忍住也笑了起來，但還是嘴硬道：“你不懂，這叫淩亂美。”
沒辦法，許然打小就是個自戀的小孩。
牽着狗的慕也終于笑夠了，眼裡滿載着笑意看着許然，就在那刹那，許然覺得眼前的人和高中的少年重合了片刻。
“浪子喜歡出去玩，我沒事的時候早晚都會帶它出來轉轉。”
“今晚有空嗎，來我家吃飯，吃完我們一起帶着浪子去散步。”
許然昨晚其實熬夜趕完了稿子，本來今天是打算睡個懶覺的，卻不料忘記關掉之前趕稿時的死亡作息鬧鐘，硬生生的起了個大早。
“行，我先去睡個回籠覺，你做好飯打個電話喊我，我怕我起不來。”
這下輪到慕也震驚了，他雖身為總裁，工作時間相對自由，但一會就得去給管理層開早會，下午還有兩個客戶要見面，許然這種剛起來就回去睡覺的操作屬實是第一次見。
他想起之前他給許然送蘋果糖的時候許然吐槽他工作閑，便決定反擊道：“我當初上學的時候也沒人和我說你們這群學美術的這麼閑啊！”
“不是學美術閑，是我昨晚連熬三個大夜完成了一周的工作量，現在享受一下這歲月靜好的清閑罷了。”許然一副志得意滿的樣子催促着慕也道：“快去上班吧，您的商業帝國還等着您去建設呢，慕總。”
慕也這才想起隔壁的燈這幾天都沒熄過，無奈搖頭道：“您老人家趕緊睡吧，我不打擾了。”
許然笑着和慕也擺了擺手，剛轉頭卻又被對方喊了回來。
“有事快說。”許然本來就沒睡好，這會沒時間跟慕也玩拉扯。
“晚上你想吃什麼？”
“你看着做，不要太油也不要太清淡，你自己把握好火候。”許然說了一堆廢話，轉身便關上了門。
慕也站在門前目瞪口呆，随即又笑了，對浪子說道：“走，别打擾你許然姐睡覺。”
浪子很懂事的沒有叫，邁着歡快的小步跟慕也回了家。
慕也回來家收拾了一番便開始了忙碌的總裁生活，好不容易見完了最後一個客戶，便開心的奔向超市買菜。
少年時總覺得買菜做飯這些事瑣碎繁雜，落魄時覺得這活又髒又累，可好不容易回到了富裕的生活，卻總覺得還是人間煙火最撫人心。
一想到有人還在等着自己一起吃飯，心裡便有了種歸屬感。
想到許然這些天熬夜熬得厲害，慕也買了打雲吞皮和剛剝好的新鮮蝦仁打算給許然做份清淡鮮甜的蝦仁魚籽雲吞，再挑了兩塊牛小排、一把甜杆西藍花和一袋秋月梨，付完錢後便讓公司司機把自己給接回去了。
新鮮的肉餡混上晶瑩的魚籽，一勺餡配一顆蝦仁包入白淨的雲吞皮，一共包了四十顆雲吞整整齊齊的碼在了案闆上，白白胖胖的排好隊準備下鍋。
腌制好的牛小排則就着黃油在鍋裡中火慢煎，慕也一邊給牛小排封邊，一邊撥通了許然的電話。
許然的酣睡被電話鈴打斷，剛起來總是沒什麼好脾氣，她匆匆抄起電話毫不客氣地“喂”了一聲，頗有幾分殺氣騰騰的意思。
“剛醒？”偏偏電話那頭的聲音很溫柔，硬生生地逼退了她的起床氣。
“嗯。”
“你還……一如既往地能睡啊。”慕也下意識地看了眼時間，啞然失笑道。
許然在電話那頭聽出了對方的調侃，隻是氣急敗壞道：“能睡是福！”
慕也不跟許然争論，隻是催她趕緊來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