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着聲音看去,幾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癱在前廳的沙發上,每人橫握着一部手機。
在沙發一側停下腳步,鐘不拘靜靜看着幾人。
“喲,咱們鐘貴妃回來了。”
開口人一頭黃毛,松垮的T恤上印着奢侈品牌的巨大狗頭,一面手指靈活地敲擊着屏幕,一面擡眼對鐘不拘露出輕浮的笑。
其餘兩人也起哄似得笑起來。
“怎麼樣,昨晚爬龍床成功了嗎?”見鐘不拘不語,黃毛繼續得寸進尺:
“你們别說我真羨慕Lock,這麼好看的我也想艹一艹,還不用花錢!”
“兄弟别說了,”坐在黃毛身邊的人身材矮小,戴着副黑框眼鏡。
聽見黃毛艹來艹去的粗俗言論,也嘴饞似的舔了舔唇:“你也不怕Lock大神來揍你!”
“天啊,我好害怕啊!”黃毛配合地捂住胸口,表情誇張:“不過Lock那麼兇殘的人,說不定喜歡多人行呢,哈哈哈!”
三人猥瑣地笑作一團,胖子抖動着一身橫肉道:“差不多得了,你們看他那個樣子,哪裡像是睡了!别是被Lock從床上踹下來咯。”
一局終了,黃毛手機上出現“恭喜吃雞”的字樣,他得意地放下手機,看向鐘不拘:
“你看你,打遊戲菜也就罷了,連賣屁股都賣不明白!昨晚選手大會,哈巴狗一樣貼到Lock身上,人家看都不看你!”
小眼鏡附和道:“真丢我們BIG的人,要是被外人看見,都不知道我們是俱樂部還是夜總會!”
沙發上的三人期待地看向鐘不拘,這個笨蛋美人一直是他們欺淩的對象。
他們都知道鐘不拘無父無母,家裡沒人撐腰,再加上實力不佳一直進不了一隊,俱樂部管理層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再加上他長得精緻漂亮,看他憋紅雙眼泫然欲泣的樣子,總能讓他們得到微妙的快感。
“诶呀,今天怎麼不哭了?”胖子沖鐘不拘擡了下并不存在的下巴,“還要哥幾個加大力度啊!”
三人向鐘不拘投去玩味的目光,卻發現那張漂亮的臉上也像是凝了層霜。
多情的杏眼不僅沒有落淚,反倒仿佛綢緞下藏着的窄刃,等待着刺穿他們的喉嚨。
雖然知道面前站着的不過是俱樂部的廢物花瓶,但三人不約而同閉上了嘴,互相投去困惑的眼神。
“怕個屁啊!”黃毛壯膽似的指着鐘不拘,“你别以為勾搭上Lock我們就怕你!他也就是随手玩玩......”
聽着黃毛的聲音越來越弱,鐘不拘這才開口。他的聲音清亮,像是南方的小雨:“為什麼玩手遊?”
三人都以為自己聽錯了,一時誰也沒有答話。
“為什麼玩手遊?”鐘不拘又重複了一遍,語氣溫柔依舊。
小眼鏡最先聽懂鐘不拘話裡有話,狡辯道:“我們是在練習團隊配合!”
“對對對,”黃毛也附和道,“每次考核都比我們分數低,你有什麼好逼逼賴賴?”
鐘不拘微微垂下眼,漆黑如潭水的眸子掃過三人:“手遊的操作細節程度比端遊差很多,而且你們甚至玩得不是moba,沒辦法真正訓練配合。”
他的語氣不帶一絲感情,就像是一次茶餘飯後的閑談,絲毫聽不出方才被三人折辱的憤怒。
被他的目光掃過,三人再輕浮話梗在喉嚨,隻覺得根根汗毛豎起。
鐘不拘淡淡道:“今晚寫一份檢讨,把手機裡的遊戲删掉,聯系經理每人工資扣五千。”
穿書前,作為華國FMVP數量最多的選手,同樣是最資深的電競大神、最受尊敬的隊長,鐘不拘早就習慣了如此管理戰隊。
直到看着三人的眼神從迷茫變為惱怒,他才想起如今已是世殊時異。
鍍着金光的往事都如水逝去,隻剩下眼前的一地雞毛,鐘不拘微不可見地歎了口氣。
“這爬過Lock的床的人就是不一樣啊,”黃毛最先從震驚中回過勁來,言語中的譏诮更甚:
“鐘不拘,你是讓Lock睡了,不是讓哥幾個睡了,怎麼都忘了自己幾斤幾兩?”
“胖子,去教教鐘貴妃做人。”小眼鏡使了個顔色,本就尖銳的聲音又高了幾分,“讓他給咱們舔舔就原諒他。”
三人又爆發出輕浮的笑聲,胖子似乎也不是第一次當打手,起身就像隻黑熊撲向鐘不拘。
鐘不拘白皙頸間微微凸起的喉結梗了一下,他常年在電腦前度日,此刻兩人相距不過一米,自然是避不開。
就在肥厚的大手要碰到他那光潔的肌膚時,鐘不拘視野中蓦然出現一隻手。
作為電競選手,他對手非常敏感,目光不自禁被吸引。
他看見修長的手指和清晰但不突兀的骨節,以及用力時遒勁的青筋和血管。
“呵呵,大哥是給我留了個電競俱樂部,還是搏擊俱樂部?”
鐘不拘身後傳來低沉渾厚的男聲,他聞到一陣淡淡的雪松氣息,像是在日暮的森林聽見晚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