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聲清脆的鐘鼎鳴響,恰似黃鐘大呂,悠悠回蕩在白雲渺渺、如夢似幻的雲海之間。
這聲音仿若一道無形的力量,瞬間穿透了每個人的身心,令所有人精神猛地一振。原本喧鬧得如同集市的廣場,刹那間安靜了下來,隻剩下微風拂過的簌簌聲。
隻見廣場正中那巍峨巨大的台上,道玄真人與蒼松道人的身影緩緩浮現。道玄真人穩步上前一步,目光如炬,環顧着台下密密麻麻的無數弟子,聲如洪鐘,朗聲道:“比試開始!”言罷,他長袖一揮,恰似仙人拂袖,登時鐘鼎聲再度轟然響起,“當當當當”,那聲音直沖雲霄,仿佛要沖破這天地的束縛 。許多青雲弟子被這激昂的鼎聲點燃了心中的熱血,一個個臉上滿是躍躍欲試的神情,眼中閃爍着興奮的光芒,似即将出征的戰士,蓄勢待發。
在道玄和蒼松又前後交代了幾句之後,這場備受矚目的比試,終于真正拉開了帷幕。
六十三人參與比試,卻僅有八座擂台,自然要分作四批進行。在每一批的十六人中,陸雪琪被分在了第二批,她的比試台位于北方那最為宏大、最為顯眼的“乾”位台上。
小竹峰其他弟子的比試情況,在文敏找到水月後不久,她們便陸陸續續彙合過來,将各自的戰況一一報與水月和文敏聽。
嗯……小竹峰竟無一人在第一批比試,第二批也僅有陸雪琪一人,她們大多集中在第三、四批。
文敏在腦中迅速梳理了一遍這些信息,便快速構思好了安排。她要确保每一位小弟子在比試時,都至少有一位同門陪伴在側。
她先是詢問有沒有自願陪同的,若無人主動請纓,便指定一人前去。不多時,一切便安排得妥妥當當。這時,她心中不禁泛起一絲奇妙的感覺,怎麼覺得自己有點像上輩子學生時代運動會時的後勤呢。
……
第一輪的第一批比試悄然結束。而“乾”位台的周圍也不知在什麼時候,竟已圍滿了青雲弟子。
又一聲“當——”,悠悠然在空氣中蕩漾開來,那聲音仿若帶着歲月的滄桑,又似蘊含着即将到來的風雲變幻。
刹那間,原本喧鬧嘈雜的全場,突然都安靜了下來,安靜得仿佛能聽見一根針掉落的聲音。在衆人的萬衆矚目之下,陸雪琪先是輕輕轉頭,并不明顯的看了身邊人一眼,然後不等那人有所反應,便走上一步,向坐在椅子上的水月大師行了一禮。水月大師神色淡然,隻是淡淡地點了點頭,道:“去吧。”
陸雪琪輕聲應了一聲,素手輕整身上衣襟,右手輕輕握住法訣,一雙美目亮若星辰,往那台上一望。
此刻,原本在她腳下白玉石闆處的淡淡雲氣,忽然如同被召喚的精靈,從四面八方向她急速旋轉聚集了過來。不過眨眼之間,一個潔白如雪的雲團便在陸雪琪腳下悄然形成。緊接着,隻見陸雪琪仿若九天仙子下凡,衣袂飄飄,整個人在這白雲渺渺之中,緩緩上升,恰似一朵随風飄蕩的白雲,悠悠然飄到了半空,又輕輕移到了台上。
她今日早晨換了一身利落的藍色法袍,似與那碧海藍天融為一體,襯得她氣質出塵……
山風徐徐吹來,那潔白的雲氣仿若最柔軟美麗的絲綢,随風飄動婉轉,如夢如幻。陸雪琪衣衫獵獵作響,膚色白皙如雪,清豔得不可方物,當真應了那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宛如九天仙子落入凡塵,令人見之,心中在湧起愛憐之情的同時,竟還生出幾分敬畏之意,仿佛她是那不可亵渎的神明。
片刻之後,台下掌聲雷動,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響徹雲霄,那聲浪之大,在耳邊回響,恰似密集的鼓點在轟鳴,仿佛要将這天地都震得顫抖起來。
她一直以來都是這般受人歡迎,仿若夜空中最耀眼的星辰,無論身處何處,都能吸引衆人的目光……
注視着那道半空中的美麗身影,文敏忍不住心跳加快起來,臉上也不自覺地挂起了一抹淡淡的微笑,那笑容裡滿是欣賞與自豪,隻是眼中藏了一絲令人看不懂的情緒……而水月大師那向來冷漠如霜的臉上,此刻也多了一分若有若無的笑容。
過了片刻,不知從何處走上擂台的一個年輕弟子,方臉濃眉,模樣倒也端正,隻是此刻看着樣子,頗有些激動,臉上泛着興奮的紅暈。一到台上,他便迫不及待地向陸雪琪說道:“陸師妹,我是龍首峰門下弟子方超,今日有幸能與師妹切磋,當真是三生有幸!”
“噓!”台下頓時噓聲四起,衆人紛紛對他這略顯失态的表現表示不滿,那噓聲仿若一陣寒風,瞬間将方超的臉瞬間吹紅了幾分。
陸雪琪面無表情,神色清冷如霜,在半空中冷冷道:“方師兄有禮,小竹峰八代弟子陸雪琪,今日向方師兄讨教。”
然而,在這萬衆矚目的時刻,卻有一人心中泛起了别樣的漣漪——張小凡,在這喧嚣的人群中,竟在恍惚間将兀自停在半空宛如仙子一般的陸雪琪,看成了田靈兒。刹那間,張小凡心中忽然沒來由的一痛,就在剛才,靈兒師姐不也是這般風姿過人地淩空而立麼……此刻,陸雪琪的身影竟似乎與田靈兒的模樣悄然重合了起來,在他心中攪起了一陣莫名的波瀾。
台上的方超還在喋喋不休地說着,看他那模樣,若是能夠一直這般說下去,不要比試,直到地老天荒,他似乎也心甘情願。不過幸好,這世上反對他這般行徑的人占了多數。還不等他說上兩句,台下便有無數人大聲怒喝:“還不開始麼?”
“色鬼!”
“唧唧喳喳的,和女人一樣!......咦,這位小竹峰的師姐,啊,你做什麼,不要,我可絕對沒有其他的意思......”
“當!”
決戰的最後鐘鼎聲終于響過,那聲音仿若一道戰鼓,敲響了戰鬥的号角。陸雪琪面色一寒,眼眸中閃過一絲冷芒,直直向方超看去。方超被她那冰冷如霜的眼睛一看,頓覺渾身發涼,仿佛被一盆冷水從頭澆到腳。雖然從這裡看去,就算陸雪琪寒着臉,卻依然冷豔無雙,似傲雪寒梅,在冰天雪地中獨自綻放,但無論如何,他也是不敢再行說笑了。他連忙收起笑容,端正心思,右手法訣一引,一柄銀白色的仙劍瞬間祭了起來,那仙劍在陽光下閃爍着冷冽的光芒,仿佛也感受到了這緊張的氣氛。
但從細微之處觀察來看,方超的修行怎麼看都似乎并不怎麼深厚。
反觀陸雪琪,她依然面無表情地停在那漂浮不止的雲端之上,神色淡然地看着方超在她身下前方運氣凝冰,仿若一尊冷漠的雕像,似乎一點沒有進攻的意思。在她背後,背着一把天藍色劍鞘的仙劍,雖然這柄仙劍沒有像大多數人修煉的仙劍一樣可以與主人合體為一,但從台上的方超到台下所有的青雲門人,無一人膽敢輕視于它。
修真道上,通靈法寶往往可以在主人長期修煉之後,與主人合體為一,在使用時方才祭起,十分方便。但有些奇異法寶,因為自身靈性太強,人體不能負擔,便無法做到這一點,隻能由主人随身攜帶。但此類法寶往往都是仙家至寶,威力極大,主人修為越深,所發揮出來的威勢越是驚人,青雲門鎮門至寶——古劍“誅仙”,便是屬于此類。
此刻擂台之上,方超周圍三丈之地,台面上都已結起了薄薄的冰,那冰層在陽光下閃爍着寒光,仿若一片銀色的霜花。靠得近的如張小凡、曾書書等台下弟子,都感覺到了一份涼氣撲面而來,那涼氣仿若一把把小刀,刮在臉上生疼。但看依然停在半空中的陸雪琪卻似乎對此無動于衷,隻是冷冷地看着方超,那眼神仿若能看穿一切,讓方超心中直發毛。
方超在衆目睽睽之下,宛如在唱着獨角戲,仙劍在他的操控下飛舞盤旋。他眼角的餘光中,台下幾百道目光注視着他,倒也罷了,但陸雪琪的目光卻仿佛比自己仙劍散發出的寒氣還要冰冷些,直寒到了他的心裡,讓他幾乎有手足無措之感,仿佛一隻迷失在黑暗中的羔羊。
方超心中微微有些急躁,當下右手劍訣一指,銀白仙劍如一道閃電,從下往上向陸雪琪射去,口中喊道:“陸師妹,小心了!”
台下人群中一陣哄笑,衆人看着方超那模樣,倒像是生怕會傷了陸雪琪似的,那笑聲仿若一把把利刃,刺得方超臉上火辣辣的。
坐在台下的蒼松道人臉色頗為難看,重重地哼了一聲,那哼聲中滿是不屑,仿佛在嘲笑方超的無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