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極力把她藏在假山旁牆側狗洞裡,極小之地僅能掩藏一人。
“嫣兒,記住,爹娘隻盼你好好活着,你一定要活着!”
崔嫣然顫栗的蜷縮在狗洞裡,透過掩飾的假山縫隙親眼目睹娘慘死刀下,她很想出去救他們,可是,她卻無能為力,暴露了,隻有一死。
她咬着牙,拼命捂緊嘴巴,生怕發出一絲聲響被發現。
這一夜,她失去了至親至愛的家人,親眼目睹崔家被滅門,她的心中隻有滔天的恨意!
江之吟,江家!
好不容易逃出城的崔嫣然,不曾想竟會在亂葬崗處暴露了身份,看來這江家不殺光最後一個人誓不罷休。
崔嫣然心中恨啊,冰冷刺骨的江水淹沒了她,虛無缥缈間無力的漂浮着。
恍恍惚惚間,忽然,再次看到一把長刀砍向她,無法掙脫束縛的她隻能眼睜睜的看着鋒利的刀砍向自己。
在緊要關頭,爹娘突然出現,再次擋在自己身前。
“嫣兒,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冷酷無情的長刀直直砍了下去,爹娘的身影随之煙消雲散。
“不!”崔嫣然猛的從夢中驚醒,大聲疾呼。
“姑娘,你醒了?”陌生清麗的女子聲音在耳側響起。
剛剛恍惚間見到慘死的爹娘再次護着自己而遭受砍殺,心中一陣陣的疼,半晌才緩過神來。
神色恍惚的崔嫣然被一婢女輕輕扶起,倚靠在床邊。
她身上已經換上淺紫色的衣裳,坐起時略微牽扯開了襟口,露出白皙似雪的肌膚,宛如無暇玉石般,臉色蒼白無力,微薄的汗珠浸濕額間幾縷碎發,淚眼朦胧的更惹人憐惜。
環顧四周,簡潔的船艙廂房布置,身下搖搖晃晃的失重感,這是在船艙裡?
“這是……”逐漸清醒過來的崔嫣然輕聲問道。
“姑娘,奴婢名喚竹苓,是我家大人救了姑娘你的。”
隻見眼前這女子烏發纏作雙螺髻,白皙的鴨蛋臉頰點綴着幾點雀斑,身着淡青色丫鬟裝束。
“咳咳咳……”崔嫣然壓下喉嚨的癢意,咳嗽時不免牽扯到後背箭傷,痛入心扉,皺着眉頭忍住難受,“你家大人是?”
竹苓擔憂的轉身把床邊圓桌上的藥碗端過來,伺候她喝下。
藥汁墨黑色,苦得崔嫣然擰緊眉頭,直到她忍着苦味把藥喝完,才把藥碗放置回桌上。
“織造局裴知瑾。”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的,透着藏不住的聰慧,竹苓的嘴角止不住的弧度,袒露着她好奇心重的歡樂,“姑娘,你是不是認識我們裴大人呀?”
裴姓,夾雜着藥汁的苦澀,嘴裡反複咀嚼着這個字,腦海中似乎有一道熟悉的身影閃現,一時又無法抓獲究竟是什麼。
直到崔嫣然在竹苓的陪同下,感謝救命恩人時,見到一道修長的身影,她才恍然大悟,原來竟是舊相識。
裴知瑾,其父與自己的父親乃是患難之交,在落難被貶至錦城時,父親對他們一家及其關照,
他也随父暫居崔家很長的一段時間。
那時爹爹算是他的啟蒙恩師,曾教授過一段時間。本來家中玩伴就少,難得有個年紀相當的玩伴,自己便十分喜歡跟随身後。
其父見着我倆玩鬧一塊,打趣着可謂“青梅竹馬”,便與父親商讨定下的姻親。
後來,他的父親升遷入職京中,聯系漸漸減少,直至兩年前聽聞他父親病重去世後,聯系就徹底斷了,也不曾再見過,至于年幼時的結親,父親也沒再提起過。
不過,他也僅是表露在長輩們面前的溫潤謙和,至今,崔嫣然都還記得當年撞見他一劍刺殺忤逆他的奴仆,陰鸷狠戾模樣,成了她的年幼時占據許久的噩夢。
暖日陽光下,他長身玉立,身着墨色圓領袍,腰間幹淨并無配飾,衣袖被江邊掠過的微風輕輕帶起。面白如玉,目似繁星,清澈的眸子含着數不盡的風流,舒眉淺笑,卻如冬日陽光般帶一絲無法靠近的冷意。
“裴哥哥。”一道嬌俏聲音恰生生的喚道。
深邃幽藍如深夜般的眸子,帶着似笑非笑的神情看着她,手上把玩着的正是從搭救崔嫣然上船時,跌落的龍鳳呈祥玉佩,這玉佩是年幼時父親為兩人締結姻親時的信物,特意尋了工匠用同一塊玉石雕琢而成的兩枚玉佩。
“許久不見,嫣然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