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裴知瑾與竹苓先後離去走出房門後,本是已經安穩入睡的崔嫣然忽的睜開眼睛,眼神清明的看着關上的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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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崔嫣然的身體略微好轉時,船隻已經駛進了盛京城郊碼頭。
裴知瑾此行南下前前後後去了小半年,為趕在新歲前回京複命,在救起崔嫣然後并沒有靠岸停下休整,終在臘月二十回到了。
盛京城郊碼頭一側,府上早就有人候着,此時瞧見挂有“裴府”字樣的官船靠岸,府上老太太派遣前來接船的劉大管事連忙上前。
崔嫣然在臨出船艙前,因是頭一回來盛京,心中隐隐有些興奮,連帶着臉上添了幾分血色。
“姑娘,雖說這幾日沒再下雪了,但依舊是十分寒冷。”竹苓邊說邊逐一給她披上貂毛鬥篷,還不忘塞了個早備好的湯婆子,再三确認後,“這般,姑娘就不怕冷了。”
久違的踏上平穩的地闆,聽着熙熙攘攘的人流嘈雜聲,瞧着玲琅滿目的熱鬧街市,崔嫣然宛然獲得新生,感受到鮮活的生命力。
“裴哥哥。”崔嫣然在竹苓的攙扶下了船,嬌聲喚道。
“嗯,既然來了盛京,暫且先随我回府上安置,再慢慢斟酌今後之事。”
一旁的劉大管事不敢置信的瞧着從船上走下的女子,隻見她身着素色貂毛鬥篷,黑發如雲,眉目嬌媚可人,指如削蔥捧着個湯婆子,略微蒼白的臉頰浮現一抹羞澀的笑意,當真楚楚動人。
劉大管事很有眼力見的不敢多言半句,料及定然與自己公子關系匪淺,恭恭敬敬的上前行禮,便着人整理船上行李。
相較于錦城,盛京可謂繁盛非凡。
京中街道兩邊皆是各具特色的茶樓、酒館、當鋪、作坊。就連街道兩旁的空地上還有不少簡易小商販。街道向東西兩邊延伸,一直蔓延到了城外的郊區。街上有絡繹不絕南來北往的商人、行人等,還有各行業的商販,也有服飾、做事各不相同的行人,當真是天下繁華之表率。
裴府馬車一路前行,穿過熱鬧的街市,拐進了城南名為烏衣巷,停在一座挂着“裴府”的府邸門前。
崔嫣然明白此時自己乃是寄人籬下,不敢過多言語,以免一個不小心被裴知瑾嫌棄,她還得攀附裴知瑾待在盛京的。
于是,她異常乖巧的由竹苓帶路,一前一後的跟随裴知瑾走入府中。
裴老太太知曉裴知瑾已回到,攜同府上的王氏等人候在主院正廳。
所以,當裴知瑾與崔嫣然一前一後的邁進正廳時,瞧着廳中異常的齊人,不免勾唇冷笑。
“知瑾,這位是?”一旁的王氏仔細打量崔嫣然一番,忍不住開口詢問道。
要知道,裴知瑾從不曾親近女色,每每與他提及結親之事,皆被以諸多借口推脫,未料及此次南下竟然帶回一嬌俏年輕女子,這着實令人頗為意外。
“母親,此乃是父親昔日好友之女,其父曾在多年前教授過兒子,不幸家中慘遭變故,現暫居府上一段時間,往後有勞母親費心了。”
裴老太太一眼瞧見崔嫣然,似曾熟悉,聽到裴知瑾提及年幼時的恩師,便知曉那是巴蜀錦城的崔家姑娘了,在多年前,裴家因官場失意被貶至錦城,曾一度艱難,多虧崔家家主崔尚錦大力相助才度過難關。
“孩子,可是崔家嫣兒?”
崔嫣然聞言,瞧着多年未見的裴老太太,自打家中慘遭變故,以為不再會有人喚自己嫣兒,此時,眼眶泛紅,淚眼婆娑,顫着嗓音應道:“裴祖母,正是嫣兒……”
“可憐見呀,你父親他?”
隻見她止不住的淚水滾落臉頰,頗為惹人憐愛,“家中人……皆已不幸去世了。”
裴老太太多年前曾得益于崔尚錦的雪中送炭,如今聽聞此噩耗,實在是可惜,喚崔嫣然上前,挽住她蒼白冰冷的雙手,心疼的喚道:“苦了你,嫣兒。”
恰好這個時候,門外進來一個肌膚白皙似雪,眉如墨畫,目如秋波,顧盼生輝的女子。
“表哥。”
此乃王氏母家姓柳的表親柳玥兮,前些時日才來府上,王氏借着臨近新歲邀請母家中人來府探親,實則是想看看能否有結親的可能。
裴知瑾一眼就明白王氏所想,他并不喜旁人插手自己的事,對于王氏的作法,也僅是不撕破臉皮罷了,他面無表情道:“嗯。”
這個王氏僅是父親在回京任職後納入府上的,并非裴家嫡母,他的母親在多年前早已不在了,對于這個來府探親的柳玥兮也僅是回應一句。瞧着老太太這般心疼,便知曉她可以暫且留居府上,是以留下為崔嫣然安排住所,便先行離去,他身居要職,需進宮複命。
對于已逝裴老爺入京前的事情,王氏并不清楚,得知此人乃是裴知瑾的恩師之女,亦熱情的招待,為其安置在後院的淩栖閣中。
後院中,柳玥兮慌慌張張的尋着王氏,焦急道:“姨母,今日表哥帶入府的可是……”
王氏擡起眼眸,瞧着毫無矜持作态的柳玥兮:“莫慌,僅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以裴家如今的地位,裴知瑾不會瞧得上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