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要自投羅網嗎?”舟笑看着他,那雙笑眼像是看穿了他。
“怎麼能算是自投羅網,我已在籠中啊。”杜海帶着自嘲回應道,看向舟的目光又帶了些欽羨。
“我在這。”舟也回答道。他不也是離開神廟下了山,那對他而言也不是自投羅網,而是……已在籠中。
杜海的目光收斂了。
來了群書苑,他就不用去早朝了,也不知道早朝發生了什麼。可他又何必知道呢?他這枚棋子,該知道的總會知道的。
像是知道杜海在思慮什麼。
“為什麼不問問我?”舟這個想吊别人胃口的忍不住發問了。他早上經常不在,杜海也從不問他。他不信杜海不知道他去做什麼了。
“我哪裡敢過問神的行蹤?”杜海隻是低眉順眼輕輕道。
舟就知道杜海又開始氣他了,氣他的隐瞞,也氣自己的無奈。可他又何嘗不是……
揭過這個話題,舟還是道了這幾日早朝的事。
唐昭提拔了李達一個官位,李滿天臉色難看,黃丞他們看熱鬧呢,卻也不知自己馬上要被削掉肉了。
難怪那日景琉說李祯回家了,雖然說是李滿天嫡孫,又有俗話說“隔代親”,可到底當爹的是李達,也沒有什麼過錯不能自己養兒子。
杜海也不太明白李滿天防兒子重孫子是為何,總之能被利用,雖然他就是河裡觀岸火湊個熱鬧。
“張善才告假了,今日才上朝。”
噗嗤——
說實話,杜海也不怎麼理解張善才,一本假賬本翻來覆去查纰漏,鑽牛角尖。不過可能正是這種精神品質,三年前能位列榜眼吧。
“他說沒說那些叽裡咕噜的?”
“自然說了,但是還算聽話,沒有提南糧西送和克扣之事,隻說覺得有纰漏。”
那叽裡咕噜一堆唐昭必然是聽不太懂的,但是纰漏嘛,就簡單易懂多了。
“老家夥們是不是跳腳指出他年輕,能力不行。”
“自然咯,都說賬本沒問題。”
他們左右得利。張善才隻能踏坑裡,接下這個能力不足來。
不過杜海怕張善才這個愣頭不認啊。
“你猜他說了什麼?”
“約莫是覺得自己沒錯,憤慨世俗,蒼天有眼之類的吧。”
他不适合入官場,就是入了,也要滿身傷的遺憾退出。若是東方言當初拉張善才入夥能料到今天的事,那當真是……也不怕寒了張善才的心。罷了罷了,讓那家愣子見識見識也不錯。
賬本若是有問題,負責記錄的點祿司跑不了,負責監察的佐文宗自然也跑不了。
不過因為佐文宗權力太大,李滿天一般都是能避則避嫌,才導緻點祿司和他二心。
都是紛紛擾擾啊。太遠了,肅清朝野是朝堂上那位的事,和杜海關系算不上大,隻要自己不被肅清即可。
“為什麼和我閑聊這些?”杜海看向了舟。
“因為感覺這時候吃你的棗兒不太合适?”舟側了側頭,沒有笑,言語裡卻帶着調笑。
舟确實了解他。
可杜海卻不覺得自己了解舟。
他們之間恍若隔了一層水霧,杜海隻朦胧得看見了自己模糊的身影,餘下的再也看不真切。
“任君采颉。”杜海揚了揚下巴,“我哪敢多說什麼?畢竟我是你的——虔徒。”
“杜海,拜哪位神,可要守哪位神的規矩。”
“說來聽聽。”好似上位者的姿态,全然不像虔誠的信徒,“若是要我活着,我也說過會活給你看。”
“不許生我的氣,更不許生自己的氣。”舟的手指向杜海的鼻尖,卻陡然被抓住了手腕。
陰冷的面宛若吐着信子的蛇,卻能窺見一縷悲哀,連聲音都有氣無力起來:“你當我在氣什麼怨什麼?”
他哪裡會把氣撒在自己身上,撒在他的神身上,可他又哪能撕碎天踏裂地怨他存在的世間?
先前種種全是被粉飾的太平,細看之下是千瘡百孔,搖搖欲墜,卻情非得已。
“那我們就弄粉調朱,端着那你侬我侬的風情月意到天荒地老吧。”杜海松開了手,帶着嘲意道。
舟垂着頭,杜海看不見他的表情,聽見了他似乎帶着無奈的淡淡一聲“好”。
這無奈并非是不在意,覺得杜海無理取鬧,反而是……在窗隙流光裡掙紮到身心俱疲,漸漸麻木,漸漸不甘得釋然。
杜海的眉緊緊擰着,被舟輕輕吻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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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全是私設哈。
話說會覺得上司這個詞太現代化嗎?但畢竟五點司各司其職~
齊檢——一款杜海的小迷弟。等有必要的時候再講他們之間的故事吧。
李達,李大,李滿天嫡子。
才發現前面寫的都是春獵,春獵其實已經過去了orz果咩果咩,改成秋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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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棗:親嘴。
一些市井隐語真得很巧妙啊。
窗隙流光:形容時間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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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嘿祝我生日快樂o(≧v≦)o麼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