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走之前,師無塵寫了個金色符文送王景瑞,再然後便把他送到了墨文那裡去。整個過程,他并沒有多說什麼,隻是叮囑了一句路上當心,記着自己是小帝星。
王景瑞沒有深究他這句話,随墨文上了路。
墨文星君果然還有别的法寶,隻單袖一揮,金邊山水長卷軸便變成飛毯,将他給領了上去。
“我師父,他怎麼樣了?”王景瑞看着腳下的重疊山影,莫名緊張。他攥緊了手裡的劍,不知道自己去了能不能于事有補。
下地界沒有太陽。霧霭深重,山水共長天一色,天地都是黑與白的暈色浸染。時而有驚鳥飛過,啼鳴陣陣。
墨文星君嗤笑了聲,不知在想什麼,她抹了抹眼角,輕聲:“天道怎麼會選了你這麼個臭小子。”
“因為我是凡人?”王景瑞實則品味出來了她話裡的不屑。
“天道真是難測,往屆帝星哪個不是世間人傑能士,而你陳年年,除了跟啟明星君交情匪淺,實在看不出任何過人之處。”墨文星君眼色一寒,王景瑞也正拔了劍出來防備。
腳下卷軸一散,她竟收了法寶,雙目冷冽無情,任由王景瑞這個毫無修為的凡人掉了下去。
王景瑞這才想起鬼王師無塵那句話的深意。
——記着自己是小帝星。
媽的,好處是一點沒有!怎麼還搞上暗算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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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海之底,關押了一條龍。
敖烨,龍王敖澤之弟,他唯一的過錯便是,與問天争過上天庭帝君之位。
啟明化為了一柄劍,紮進了海底,在萬丈深淵幾乎是修羅海的盡頭,看到了那條遍體淩傷且仍然泰然自若的老龍。
金色符文化為鎖鍊,纏繞着他全身上下。敖烨感受到了老友的氣息,鼻息吹起巨大的氣流,随着啟明的靠近睜開了眼睛。
“斬日破月,你來了啊。”這是啟明的舊名之一,現如今三界已沒幾個人這麼叫他。
“禁制依然穩固,墨文星君怎會出這樣的疏漏?”啟明四下繞了一圈,接着回到了敖烨面前。
“問天此人,跟東華帝君比起來,差遠了吧。”敖烨動了一動,龍身帶起波瀾水流,還有鎖鍊的聲音叮當作響。
“……”啟明跟他無話可說,轉身欲走。
卻見自敖烨方圓百丈,四周法陣已起,紅褐的光圈一道道升騰而起。啟明稍驚,看去手裡的狀元筆,心底升騰起一陣不好的預感,回首,果然還另有看客。
不遠處,龍王敖澤和他兒子敖逸也破水而來,前者一臉沉重,後者則帶着忐忑緊張。
“啟明星君,冒犯了。實在是各為其主,不得不暫時将你禁固在此地。”敖澤抱拳一禮,同時也對敖烨颔首表示微笑。
“敖澤!”啟明轟地往法陣撞去,“你兒子還沒有悟出紫氣,陳年年他也還隻是個凡人!封神之争還未開始,你就等不及要斬盡殺絕了嗎?!”
“為時尚早,這才能叫未雨綢缪。”敖烨冷聲。
同樣他铿锵置地道:“啟明星君,不要再掙紮了,我們也無意傷害你,隻是想迫使陳年年放棄帝星的身份。”
敖逸亦對啟明行禮,皺眉愁聲:“星君,我等知道您在上天庭位高權重,但煩請您聽我們一言!修行一途本就不易,自東華帝君上任以來人族鼎盛興旺,能者上位這本無可厚非——”
“可下地界妖族之多,我龍族又為百妖之長,以身作則,舍己慰下,才能配稱得一個‘王’字。由于我族分擔的靈氣實在是屈指可數……更可況,還有上天庭各路神仙抽取,人間能人飛升吸取靈氣,這樣下去,我族遲早再不複于世。”
敖逸對啟明重重一鞠道:“星君!我不求您能諒解我龍族的為難,但麻煩您看在我也有人族血脈的份上。不要,跟我們作對。”
啟明化成了人形,縮眉深思,定眼看去他二人,忽地便放下了執着,淡淡道:“也罷,那我且就看看,你們當如何迫使陳年年放棄天命帝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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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啟明這就被你說動了,竟就放棄陳年年了?”
這邊,墨文淩空負手而立,怪笑了聲,看向腳下那被毒蛇猛獸追得到處跑,還嗷嗷直叫的小夥子,頓感這事兒怪好笑的。
得虧他們還大費周章地把啟明給算計過來。
敖澤運用着通靈術歎了口氣,顯得疲憊,道:“啟明星君本就從不參加封神之争,依我看,他站陳年年這人的心從來就不堅定。”
“不可掉以輕心。”墨文抿唇,分外嚴肅深沉,道:“即使他不選陳年年,那他也不可能去選敖逸。畢竟,他有你一半的龍族血統。當年東華帝君被敖烨冒犯重傷,啟明星君險些将他廢了。不要忘了他跟龍族還有這一層恩怨。”
“我倒是覺得,他恐怕還是信陳年年。”那邊同樣冒出了敖逸的嗓音,他略微沉吟道:“若是陳年年這就自己放棄了,那啟明星君也不必再對一個意志不堅定的人報以栽培之心。”
“栽培?”墨文一聽,惱了,當即揮出了手上的卷軸,裡頭霎那間飛出了墨色形狀的千軍萬馬,臨空而行地向下邊叫苦連天的小帝星奔去。
“……”那個女人是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