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都星四季分明,入冬的第一場雪來的格外早,雪花紛紛揚揚自夜空飄落,松散冰涼的雪團輕輕擦過臉頰,破碎在雲珘肩頭。
這裡的雪同故鄉的雪一樣溫柔,卻不比之溫馨。
雲珘仰頭看着漫天雪花,似是要通過這與家鄉一般無二的雪夜,懷念曾經在那顆蔚藍星球的時光。
但也許真的過去太久,零散模糊的記憶碎片已經拼不出完整的樣子,遙遠的仿佛再也觸碰不到。
從他來到蟲族已經過去大半年,學業和生活都已步入正軌,相較而言那莫名的婚姻倒是沒對他有什麼影響。據貝恩分析,既然雌蟲也沒主動聯系他,想來對比不公的離婚條件,這樣保持一段毫無存在感的婚姻于對方而言更有利。
于是雲珘索性不再去想,這件事也就這麼放下了。
夜晚寒涼滲入皮膚,雲珘裹緊了大衣,雄蟲體質終究比不上強悍的軍雌,在寒冷的雪夜裡無法呆在室外太久。角落裡傳來一陣不大不小的動靜,雲珘循聲看去,見是幾個雌蟲正激動地舉着終端攝像頭對着他狂拍。
雲珘眉頭微蹙,擡手立起衣領擋住下半張臉轉身離開。
*
軍部的會議結束的很晚,當格蘭斯走出會議室大門,不經意轉頭看向窗外,才發現外間已經下起了雪。
冷風攜帶着夜晚的寒意灌入室内,格蘭斯靠着窗戶深呼吸一口氣,白霧融入夜空,心中的煩悶也随之消散了不少。
近期星盜再度猖獗,在前線作戰的第二軍團損失慘重,二軍上将奧爾德林向總部請派支援。會議上大小軍團争執不休,計較其中軍功分配,最後艾辰不勝其煩自請前往協戰,此事才得以敲定。
格蘭斯松了松領口,轉身走向電梯。
明日還要去學校上課,還是得盡早休息。他一年大半時間都住在軍部,其餘時間在戰場。這段時間雖無異獸動亂,但軍中紛雜的事務也令之頭疼不已。
隻有每次踏入帝國軍事大學,心下才仿佛卸去了所有重擔,留得片刻安甯。
又或許學校隻是借口。
格蘭斯閉上了眼睛。
他隻是想見那個銀發藍眼的雄蟲。
這是他一個多月來反複思量後不得不承認的事實。
除了第一次見面,他們彼此再沒有過單獨接觸,雄蟲對他的态度敬重而又疏離,他心中雖有些落寞,卻也清楚他們隻是師生。
腕上終端傳來一聲輕響,是雌父發來的簡訊。
他點開一看,見又是讓他與帕特裡克家族那隻A級雄蟲相親的消息,格蘭斯頓時心生煩躁,皺眉關閉了界面。
那隻貴族雄蟲驕橫跋扈,看向雌蟲的目光滿是下流和肮髒,幾十個雌侍雌奴中不少都是強迫收來的,手底下甚至玩死過幾個雌蟲的命。這樣一個不堪入目的垃圾,就因為他是唯一一個還沒有雌君的A級雄蟲,便被帝都貴族當做寶物一樣吹捧讨好。
大抵是蟲神為了牽制平衡蟲族的力量,才讓強大無比的雌蟲偏偏受制于弱小又無能的雄蟲。
不……
也并非所有雄蟲都那樣糟糕透頂。
那個銀發雄蟲不一樣。
他獨立、勤勉、自律且溫和有禮,與他見過的所有雄蟲都不一樣。
六百年前的雄蟲,都如他這般嗎?
格蘭斯低頭思索片刻,又否定了這個念頭,雄蟲自古以來就從未與這些詞沾邊,雲珘的特别隻來源于他自己。
第二天上午,格蘭斯走進學校的訓練室,目光一眼就落在了窗邊認真跟麥爾森學習格鬥技巧的雲珘身上。
雄蟲今日與往常有些許不同,黑色的訓練服映襯着一頭利落的銀白短發,腰帶環出一截勁瘦有力的腰肢,身形修長俊朗,散發着無法忽視的荷爾蒙氣息。
其他學生在預備校都經過基礎訓練,此刻正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對練,然而切磋間目光卻時不時“不經意”地掃過前方的雄蟲。
格蘭斯眸色一暗,莫名生出想要上前阻擋那些觊觎視線的念頭。
麥爾森見格蘭斯出現,與雲珘打了聲招呼後向他走來,笑着問好:“上将,您怎麼來了?”
格蘭斯收回視線,幹咳一聲:“我來看看。”
麥爾森哈哈一笑:“想提前來挖蟲?上将我跟您說,這屆素質都很不錯,就連那位雄蟲閣下都學的很快呢,真是讓蟲意外。”
格蘭斯看向在窗邊獨自練習的雲珘,輕聲道:“是嗎。”
麥爾森點點頭:“可不,你看他動作多标準,有技巧有力度,完全看不出是個毫無基礎的蟲,”然後又摸了摸下巴,有些疑惑地自言自語,“也許他真的學過?不過雄蟲學這些有什麼意義呢?頂多是當做一個愛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