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葉子,你先看看這個吧”
溫葉同李慕纓一起進屋後,李溪并沒有馬上說明自己要他們去辦的事,而是先遞給了溫葉一封信。溫葉低首,發現這是今日孫塗送到府上的那封。
溫葉依李溪所言,一目十行地迅速将信看完了。
“這——”溫葉擡起眼來看向李溪,發現他此時的眼中盡是笃定之色,于是将原本詢問的話一轉,“丞相是都已經想好了嗎?”
李溪對着他微微點了點頭。
溫葉默默地将信折好後放在了李溪身前的桌案上,說道:“那溫葉自會為丞相辦到。”
隔日的深夜裡,在别雲去往神界還久久沒有消息的時候,原本屬于對立陣營的四人卻在一個曠野中彙了面。
“哒哒哒”的馬蹄聲驚得早已等候在這兒的人望去,也驚起了一串灰白色的煙塵。
“籲——”
郎卻娴帶着身後的被繩索綁住的孫塗,不過一人是在馬上幹淨鮮亮,一人則是被拴在馬後,狼狽地跌跌撞撞跑着。
郎卻娴遠遠地便瞧見了在這的兩人,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李慕纓,心頭的喜悅剛剛升起時,一瞥到一旁的溫葉,嘴角馬上就垮了下去。
她故意在溫葉身前勒緊了馬首,看着溫葉被虛晃的馬蹄吓到往後縮了一下,心裡不由得鄙視起他來,連對他說話的語氣都充滿了不屑:“怎麼,鳳城裡沒有别的人了,李溪派你這麼個孬種男人來?”
想起剛才那擡高的馬蹄就要往自己頭上踩那幕,溫葉心裡還虛着,這下又被郎卻娴這番諷刺了下,他也有了股氣,一邊将自己衣服上的灰塵拍去,一邊對着郎卻娴說道:“如果不是你們給鳳城下毒,郎小将軍你也不用見到孬種的男人我。”
“你!”
郎卻娴瞥到一旁的李慕纓,不好在這她看好的小妹妹面前發作,加之此事上的确是她們不占理,她便也沒有當場同溫葉計較起來,将話題轉到了正事上:“李溪可是同意我說的交易了?”
說到正事,溫葉也按下了剛才的不滿,正色道:“當然,丞相說‘能以郎昭來換取鳳城百姓的性命,是我們占了便宜了’。”
“哼。”郎卻娴的馬也同她哼了一聲,“李溪知道就好。”
那馬噴出的液體險些弄到溫葉身上,他雖有些氣但還是耐心地将接下來的話說完:“不過,除此以外,丞相他還想同郎小将軍你做另一筆交易。”
“哦?說來聽聽。”
“丞相聽聞,郎家軍向來以’仁義‘之名立足于大胤諸多軍隊中,此次下毒的事情,不是郎國公的意思吧。”
“那是自然。”一提到這個,郎卻娴想起古先那厮既不将鳳城的百姓當人看,也污了自家爹爹和軍隊的名聲,一肚子火沒地發,現下這人提及這個,如同掀了煮開了水的鍋蓋子一樣,她也沒多加思考的,就将她這幾日的憤怒都發洩了出來。
“古先那黑心肝的男人,瞞着爹爹幹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來,還得要爹爹給他收拾爛攤子,可惡至極!”
說着說着,她手中的缰繩都勒緊了幾分,直讓她□□的紅馬啼叫起來,她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态,松了手,有些懊惱地看向溫葉。
所幸,這男的面上沒有什麼特别的表情,隻是揚着一抹笑意道:“這樣,我們之間便有相同的立場了。”
待李慕纓溫葉一同離開後,端坐在高馬上的郎卻娴斜睨着孫塗,語氣極為不善地說道:“剛才那兩人沒一個提及要把你帶回去的,看來你在李溪面前也不怎麼樣嘛。”
孫塗隻是喏喏地答她道:“将軍說的是,小人無論在哪裡都隻是微不足道的一個罷了。”
“呵。”郎卻娴将缰繩一拉,赤紅色的馬将頭往一旁扭去,就要沿着來時的路離去。
然而就在郎卻娴将雙目從孫塗身上移開的這一下,原本埋首聽話的孫塗突然将頭擡了起來,一雙眼裡盡是陰毒地看了前方離去的兩人一眼。
同李慕纓走在回鳳城路上的溫葉,突然覺得一股寒意攀上他的後頸,像是一條冰冷的蛇貼上了他,雖隻有一瞬,但還是讓他心裡發毛,引得他往身後看去。
李慕纓在他停下腳步的時候,亦跟着停了下來。
在郎卻娴所騎的小紅馬重新激起的揚塵裡,全身上下沒挂着幾塊好布的孫塗狼狽地奔跑着,他的身上滿是黑色的污泥和暗紅色的口子,剛才溫葉瞧見他時,隻從他臉上看到了極重的疲憊,但他又不敢有一點點的松懈,不然他隻會被馬匹拖着在地上滑行。想想也知道,他自暴露後,在郎家軍的日子并不會好過。
關于孫塗,溫葉對此人實在沒有什麼好印象,之前他也對丞相用孫塗這件事感到龃龉,不過後來想想,正因為這人沒有廉恥底線,所以在給了承諾他的好處後,無論他成什麼樣子,李溪都能将他很輕易地丢到一邊去,就比如現在,李溪不會沒有想過孫塗會暴露這件事,但上次他瞞着衆人來府裡的時候,李溪既沒有讓他留下來,也沒有告訴他如果暴露了可以怎樣做獲得救援,隻是輕飄飄地承諾了他,待此一仗後,他可以在大岐的軍隊裡獲得怎樣的軍職,這人就心甘情願地為李溪傳遞消息。
李溪應該已經知道孫塗暴露的事情,但此次他要溫葉前來同郎卻娴交涉,卻沒有提及要他将孫塗帶回去,想來此人在李溪眼裡已經是個随時可以扔掉的棋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