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百夫長示意他噤聲後,對着黑暗中的少年說道,“不知林中的公子應該如何稱呼?”
“你都稱呼我為林中的公子了,就叫我林小哥吧。”
“好的,林小哥。”百夫長擔心他這突然的冒頭恐怕有詐,小心翼翼地問道,“林小哥,今日你們岐王與我家國公結親,為何要趁着此時來攻打我們大營?”
“呵呵。”溫葉低低笑了兩聲,像是夜風拂過此時在衆人身旁的林葉,發出“沙沙”聲來,“你我皆是聽命于上面的人,岐王的意思,我一個小卒怎會知道?”
那百夫長噎了一下,而他身旁的小兵卻是小聲地說道:“百夫長,我看這男的就他一人,不如我們——”
“不行!”百夫長馬上就否決了他,“你忘了剛才林中那青色的火焰和那些樹葉?這麼怪異的東西,隻怕這人身上還有詐,待我再探探他底細,你且不要動。”
他重新對着溫葉說話:“小哥,我們剛剛在林中搜尋了那麼久你都未出現,怎麼這時卻出來了?”
溫葉像是歎了口氣般回他道:“我在這林裡呆久了,實在是覺得煩悶,想着不妨就站起來呼吸呼吸空氣,得巧就瞧見了你們。既然都瞧見了,那咱們也說說話,畢竟我們兩家的主公都成親家了不是嗎?”
什麼親家,兩邊算來算去都想趁對方不注意,把人家老巢掀了的親家嗎?
這百夫長不禁腹诽道,說來今日也是奇怪,原來說好的郎小姐帶他們去攻打鳳城的,結果國公帶着其他人走後,他們一直就沒看到郎小姐了。等等,郎小姐!
他想起剛剛那聲尖叫聲,那明明是個女人的聲音!
溫葉看着低處的人突然對着他擡起頭來,眼裡閃過一絲兇狠的光,他心中直道不好,忙要退回林中去,就聽到那百夫長對着周圍的士兵說道:“這人是在拖延我們回營的時間,隻怕營中已經有岐王的人了,你、你還有你們上去殺了他,其餘人随我趕緊回營!”
他話一說完,被他點了名的幾位中,馬上就有人搭弓拉滿了弦朝向溫葉。一陣涼風吹過,溫葉隻覺得後背冷得異常,到此時他才發覺,那裡早已滲出了密密的細汗來。
“嗖——”
“溫葉,小心!”
“當——”
桑泊喚來的葉片打落了射向溫葉的箭,然而他的呼喊聲卻也暴露了他的位置。
已經往山下走了幾步的百夫長再次點了幾人,對他們說道:“你們帶着人去那裡,把剛才那人的同黨一并殺了!”
“是!”
桑泊連忙往溫葉那邊跑去,然而他還未行幾步,卻被對方叫住了。
“桑泊,你别過來了。”
桑泊不解道:“可是——”
溫葉對着他搖了搖頭後道:“你那裡比我這邊更好逃脫。”
他說這話的時候,圍攻他們兩人的士兵已漸漸圍了上來,溫葉隻能抓緊對桑泊說道:“你比起我對丞相對大岐的百姓來說更有用,所以,把我留在這裡拖住他們,你趕緊離開吧。”
桑泊被溫葉的話驚住,他和溫葉同吃同住了這麼久,雖然溫葉這人對他總是冷言冷語的,但他一直都知道,那些他覺得為難的事情都是溫葉替他處理的,他早就把這人當作是自己的朋友了,卻沒想到,溫葉竟是用誰有沒有用來衡量他們之間的關系。
桑泊心中燒起了一把火,他很氣,既氣溫葉,又氣他自己因為懦弱不肯學習那些殺人的法術,就連他擲出去的葉片也是那樣的軟弱無力,連個人的喉嚨都割不開,他怎麼就不能像阿纓和良恩那樣,他也是個修了仙法的人啊!
溫葉見桑泊站在那裡不動,強裝鎮定的面上也開始着急起來,正要再勸他,誰知還沒張口,就一陣風撲來,旋即他臉上響起極清脆的“啪”的一聲來。
溫葉捂着被扇痛的臉,一時呆住了,難以置信地看着已經沖到了他身前的桑泊,桑泊雙拳握在胸前,因為着急生氣而血液上頭漲紅的臉上,一雙眼睛裡是他的憤怒和誓死的決心:“溫葉!你既然說了把性命交給我,就給我到我的身後去!”
他說完後就拉了溫葉一把,将他扯到了自己身後,獨自一人面對着朝他二人攻上來的敵人。
溫葉還想再對他說什麼,然而桑泊卻搶在溫葉之前,再度開口道:“我也是個和阿纓她們一樣的修仙人!我也可以像她們一樣來保護你!”
他此時說話的聲音是溫葉見過他以來最大的一次,他仿佛是用這樣歇斯底裡的聲音來為自己打氣。桑泊從自己的懷中拿出了一把青色的小扇,對着他們身前的密林一扇,青色的火焰圍繞着他們燒起,将他們護在了中間。
原本已經很接近他們的士兵,被這從未見過的顔色的火焰唬在了原地。
“你看這火焰的顔色,怎麼像是鬼火,這兩人不會是鬼吧?”
“你别說,剛剛我跟着百夫長看那小哥站在林中的時候,黑漆漆的,瞅着是像個沒腳的野鬼哈。”
“這……要真是鬼,我們還殺嗎?會不會招到什麼不詳的東西呀?”
“你們胡說八道什麼,什麼鬼不鬼的,不殺了他們,你跟我怎麼給百夫長交代?”
這十幾個人短暫地停下後,再次向桑泊他們聚攏,甚至他們已經将長槍尖對準了桑泊和溫葉,桑泊咽了下口水,他的心再次被吊了起來,他将這青焰喚起,本就是為了吓一吓這些人,這火焰熬個藥煮個茶什麼的是最好用的,但若是殺人——
桑泊盯着向他逼近的槍尖,一滴豆大的汗珠從他下巴落進了被青焰照亮的泥土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