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在李溪這話說完的時候，從轅門外的黑夜裡傳來一陣馬蹄聲。衆人舉目望去，隻見四人騎馬而來，其中一人的馬上還用紅布裹着什麼東西。

一匹馬看到圍在轅門衆人的臉加速超過了其他人，直沖而去。

“爹爹！”

郎國公這下才看清，這是郎卻娴。兩父女皆下了馬朝對方奔去，但在她們将要觸到的那刻，郎卻娴卻是直直跪向了沙地，郎國公見狀連忙蹲下，用雙手扶住她。

郎卻娴擡頭看了他一眼，确認這是她父親後，就撲進他的懷裡，嚎啕大哭道：“爹爹！”

剛剛郎卻娴擡起臉來看他的時候，郎國公看見了她眼中的絕望和憔悴，此時聽着她委屈的哭聲，郎國公隻覺得自己的心都快碎掉了，想起她同剛才三人一起來的畫面，忙問道：“是那三人欺負了你嗎？爹爹這就替你殺了她們！”

“不，不是的！”郎卻娴撐着他的手臂直起上身否認道，但再次看到父親的臉後，她内心再次湧上所有的委屈和恥辱來，重新伏在了她父親的肩膀上大哭着。郎國公隻能一邊拍着她的背，一邊哄着她。

郎卻娴身後的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後，終是溫葉先一步下馬來，對着郎國公等人行禮道：“主公、國公、丞相可否借一步說話。”

郎卻娴聽見他的聲音，往後看了一眼，見到後一步下馬的李慕纓将她馬上那紅色的包裹扛了下來後，扭過頭來，哭得更加厲害了。

李溪按着溫葉給他囑咐的，将帳子周圍的人都調開了，隻剩下他們七個。李慕纓扛着那紅布包，走在最後，溫葉這時卻到她身邊，悄悄給她說道：“阿纓，把小紅绫裡的人放出來吧。”

她很聽話地将紅布包往地上一摔，衆人紛紛回頭，隻見有三人從那紅绫中被摔了出來，其中有兩人身上還被小紅绫綁着，而唯一沒有被綁的那人——

“福兒！”

原本走在最前面的周暨忙不疊地跑向那人，跪坐在地上，一把将周景福抱進了懷裡，哭得眼淚鼻涕跟着一起流，邊哭還邊嚎着：“福兒啊，這些日子你受苦了啊！”

而周景福也在一聲一個的“父王”裡，抱着周暨哭成了一團，一旁被紅绫緊縛的古先看着他們露出了極度嫌棄的表情來。

郎國公感覺到自己手臂處的衣服一緊，低頭，郎卻娴抓緊了他的袖子，雙眼卻死盯着那被摔出來的三人中最後一人。郎國公猜到了些，頓時他覺得自己心上被人插了一把刀，一抽一抽地痛着，隻待誰來給他揭開最後的真相，讓他的心徹底粉碎個幹淨。

“卻娴，你——”郎國公顫抖着手，想要碰自己的女兒。

李溪從剛開始沉默地觀察到了現在，他也隐隐約約地猜到了些真相，于是他對着全場另一個女孩子說道：“阿纓，你在這外面陪陪郎小将軍吧。”

郎國公和郎卻娴同時看向他那邊，隻見李慕纓朝李溪點了下頭後，就往郎卻娴這邊走了過來，待至她身前後，把右手攤開遞給了她。

這……

郎國公看向李溪，見對方對自己點了下頭後，他便明白了李溪的用意，輕聲對郎卻娴說道：“卻娴你就在這外面和阿纓一起吧。”

郎卻娴凝視着李慕纓遞來的手好久好久才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從她父親身後來到了李慕纓的身旁。李慕纓接過她的手後，将之握在了掌中。在這冬風吹拂的寒夜裡，郎卻娴第一次感受到了來自她父親以外的她人的溫暖。

李溪見一切安排好了以後便說道：“國公，我看主公他現下不怎麼方便，不如就你我二人同溫葉他們進去吧。”

郎國公閉了下眼睛，深吸一口氣後，重重地點了下頭。

在李溪他們進去後的這段時間裡，李慕纓一直握着郎卻娴的手，郎卻娴側頭看她，這姑娘并沒有看着自己，隻是神情冷漠地盯着沙地上那幾個男人。無助的她此時想同李慕纓說說話：“阿、阿纓。”

李慕纓這才看向了她：“嗯。”

“你……”郎卻娴咬了下下唇後才說道，“你在意名節嗎？”

“那是什麼。”

郎卻娴蓦地看向她，她的眼睛明澈得很，仿佛她現在說的每一句都是她的心中所想：“我不知道那是什麼。”

不、不知道？可、可是……

郎卻娴張了張嘴，幾欲開口而又咽了下去。但李慕纓卻從頭到尾一直安靜地看着她，目光不偏不倚，沒有憐憫也沒有安慰，隻是這樣平靜地看着她，和之前她們每一次相見時都是一樣的，不知為何，面對這樣的目光，郎卻娴覺得籠罩在自己身上的屈辱感竟都消失了，她想說的話，也自然而然地說了出來：“你在古先帳裡看到我時，是怎麼想我的？”

“我什麼也沒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