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昭在齊腰的荒草從中走了好久,他身上的衣料同這些有些枯黃的草摩挲着,發出“簌簌”的聲音,越發襯得此時寂靜得要命。
郎昭闖過一座又一座白牆下開出的拱形圓洞來,然而每一個背後都是相同的世界,他就像是在原地打着轉,來來回回走進走出的都是同一個荒草的小院罷了。走着走着,他停了下來,原本僅剩的一點“簌簌”聲,此時也沒有了。
望着這沒有邊際的草叢,郎昭心中的茫然似它們一樣蔓延出去将他整隻妖籠罩在無望中,他根本不知道該往哪裡去,此時的他是多麼希望能再聽到一聲烏鴉的啼叫聲。
他站在荒草中無措之時,身後竟突然響起“窸窣”聲音,由遠及近,向着他而來,此刻這樣的聲音是那麼的突兀。
他猛地回頭喝道:“誰?!”
他看到遠處的草叢搖動着,在那聲音發出的地方塌下去了一個黑色的小洞,這個洞用着極快的速度向他逼近,但郎昭并沒有躲開,他站在那裡迎着,反正他現在也不知道該往哪裡去,即使奔他而來的是危險,也比陷入無望中好。
“汪汪!”
郎昭原本厲色的雙眼瞬間綻放出驚喜來:“是你!”
他蹲下身,低頭看着不斷搖着尾巴仰頭看着他的黃色小狗,隻是現在的它通體是透明的。郎昭瞧着它現在的樣子,不免有些悲傷,但在這四下無人的場景裡,有這樣一隻狗出現,他心裡更多的是種有了陪伴的安慰感,懸在半空中的心,有了可以着陸的地方。
那狗見他蹲下後,走上去用臉頰蹭了蹭郎昭放在膝蓋上的手,然而它的魂體根本就接觸不了郎昭的□□,它蹭了幾下後就停下了動作,盯着郎昭的手看了一會兒,發出了一聲“嗚~”來,聽着還有些委屈。郎昭正想伸手摸摸它,卻不想,它身子轉了過去,用後背對着郎昭,向前跑了兩步後再次停下,轉過頭來,對着郎昭再次“汪汪”叫了兩聲。
“你要帶我去找我的同伴?”
這魂體的狗并未應聲,隻是将頭扭了回去,四肢向前奔去了。郎昭也不知它是何意,但眼下四處都再無其他的生靈,他隻得跟随着這狗而去。
這狗在這沒腰的草叢裡穿梭着,帶着郎昭越過一個個同樣荒蕪的小院,時間一長,連郎昭心底也逐漸沒底起來,他有些懷疑替他帶路的這狗是否真的知道去往暫音那裡的路徑,但狗的速度極快,他來不及叫下它,又不願意失去這唯一的線索,所以縱然他再茫然,他也隻能徒勞地加緊步伐跟着它。
在這單調的景色裡穿梭着的某一刻,那為犬靈避開的草叢突然停了下來,意外的郎昭也跟着幾步慢了下來,他望着那草叢中塌下去的那塊,一隻透明的小狗對着草叢中“嘤嘤”地吠着。
郎昭走上前,這下才看清來,這小狗用前肢不停地刨着地面。但已經沒有□□的它連地上最細小的灰塵都無法拂動。
這裡是有什麼東西嗎?
郎昭神色一斂,他走到狗的身前,按着夢裡那神明教給他的法術,念了一句:“天尊敕令,五行道法,土載萬物。裂!”
原本還在刨地的犬靈聽到土地離開的一聲後,向旁邊跳開,眼瞅着地面上裂出一條縫來,見着這奇特的景象,它竟有些興奮地搖着尾巴,來回踱來踱去。
郎昭看它的樣子面帶着笑意,但轉臉看向那地縫中時臉色卻一沉:“這是!”
被荒草覆蓋的地縫裡竟赫然躺着一具隻剩白骨的屍體。
此時不知是哪裡的風起,這本就迷幻的枯草小院多了幾分的詭異來,郎昭的背脊有些發涼。
“汪汪!”
犬吠聲将郎昭從初看到森森白骨的震驚裡喚回了神,那條狗就這樣四腳站在一邊的地上,對着下面的東西叫着。郎昭順着它,再度往坑裡看去。死人,他在戰場上已經見過很多了,剛剛那一愣神,隻是他對這些出現的地方感到驚奇而已,現下他靜下心來看去,倒是看出些不尋常的地方來。
那坑中的白骨粗看之下像是隻屬于一個人的,但仔細觀察後,郎昭發現這些骨頭大大小小的,并不符合同一人身上所出的樣子,更像是從不同的人身上分别取下了一塊骨頭,拼放在了一起,共同組成了這坑中的屍體。
如此奇詭的屍體,這麼做是有什麼用意嗎?
“汪汪!”
帶着郎昭來此的黃犬仿佛能看懂他的迷茫不解,對着他叫了兩聲,他向着聲音的來處看去,但見那狗剛才還在他腳邊透明的身子,無聲無息間已經到了另一端,朝着這具屍體頭骨的位置吠了兩聲後,擡起頭來看向郎昭,它的尾巴依舊不停地搖動着。
那裡是有什麼東西嗎?
郎昭想着,往那狗所站的地方走去後,蹲下,再次仔細地觀察起來。而這時原本一直溫順的犬靈卻出乎他意料地,咬上了他的右手手掌。屬于魂體狀态的生靈本不該對還存于陽世生靈的肉身造成任何的影響,即使是像它現在這樣的動作,原不應該使郎昭的身體出現痛楚。但不知為何,郎昭在它咬上自己的那一刻感覺到了自己體内深處的靈魂被這一口拽住,往那犬口拖向的方向帶着自己的身體移動了一下。
這是念力的作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