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蛇顯是沒有想到自己會被人刺中,因此愣在了原地幾秒。但這時郎卻娴用上了自己全部的力氣要将劍往後拔,它感覺到上颚傳來的劇痛,嘶叫着在地上滾起來。而死死抓住劍柄的郎卻娴還來不及松開,就被它帶着甩向了空中。
“啊啊啊啊啊啊啊!”郎卻娴驚叫出聲。
在下的楊曉看着立馬朝她喊道:“郎小将軍你先松手,我念咒在下面接住你!”
然而她在空中随蛇頭的搖擺旋轉飛舞時,耳邊隻有風聲,她壓根兒就聽不見楊曉的聲音,更看不到他和自己父親臉上焦急的神色。她的腦子此時已經無法思考了,完全想不起要松開這件事,隻是徒勞地握緊紮進蛇肉的劍柄,且越抓越緊。
郎國公見自己女兒處于這麼危險的境地,心裡急得恨不能馬上沖過去救下她,但他又不能不顧眼前迫近的黑潮,不然他跟楊曉都得死在這裡。可郎昭已經不見了,他不能再失去一個女兒了呀!
進退兩難的處境,像沸水和熱油同時煎熬着郎國公的心,他明知道自己的女兒危在旦夕卻無能為力,強烈的自責、無力、焦灼讓他忍無可忍地大喊出聲:“卻娴!!!!!”
他的聲音傳得老遠老遠,再次驚動了停在樹枝上的鳥雀。同時,驚醒了另一個沉睡的人。
“這是父親的聲音?”
郎昭睜開眼,進入他眼裡的就是滿目的鮮紅。他并不清楚自己是在何處,一股濃烈的酸臭襲來,他低頭才發現自己處于半空中,而他的腳下,黃綠色的液體冒着泡泡,破裂後,白色的霧氣從那裡升起,想來這難聞的氣味就是從那裡而來。他凝神再仔細看了看,那黃綠色的濃稠液體中還有些沒被淹沒的白骨,他這時才想起自己被巨蛇吞掉了,此時他所在的地方應該是它的胃部。但他為什麼沒有和那些被它吞掉的食物一樣被胃液溶解掉呢?
他木然地看向自己的雙手,才發現他身上仿佛被鍍了層藍色的光,是這光的緣故才使已經昏厥的他懸浮在胃液上空嗎?那這光是從哪裡來的?
朗照看着這熟悉的幽藍色,回想起自己同大蛇交戰時的一幕幕,在蛇咬住他頭的那一刻,他最後看的一眼,似乎有兩道藍色的光朝他飛來,那是!
郎昭将雙拳握緊,閉上雙眼,他既感動又難過,他郎昭何德何能讓奚東和他的愛犬以全部的魂力相護。
說來,這也不是他第一次被他人以命相護了。他緩緩睜開眼,看着腳下不斷破滅的泡泡出神,他想起了昌宣。昌宣和他在李溪府内共同面對滿含殺意的李慕纓時,是昌宣站在了他的前方,他才得以苟且地活了下來,不然他隻會比昌宣更快地死在李慕纓的劍下。他的雙眼微微擡起,看着這蛇腹内鮮紅的血肉,他聯想到了昌宣身體裡流出的血沿着柱子淌下,在地上成了一條涓細的溪流。
他郎昭到底有什麼能耐,可以讓他們為他付出生命呢?
“卻娴小心!!!”
郎昭從舊憶中驚醒,一下擡起頭。郎國公的聲音隔着厚厚的蛇皮蛇肉傳進來有些翁翁的,但他話語裡的着急緊張卻并沒有因為這個原因而衰減半分。父親在附近嗎?他為何要喚姐姐的名字?難道她也在這附近嗎?可是他現在是在巨蛇的肚子裡,如果是在他的附近的話······
郎昭立刻往自己腰上看去,糟了,他的佩劍不見了。而後他馬上釋放全身的妖力,想再次顯出妖身來,然而他的妖力就像是被底下的黃綠色液體溶解掉了一般,他察覺不到體内任何妖力的流動。他反複嘗試着,卻反複地失敗着,失敗的次數越多,他的心就越着急,越着急他的腦子裡就越會回響剛才郎國公呼叫郎卻娴的聲音,一遍又一遍,那聲音裡的情緒更是給郎昭添了把火,他已經顧不得其他了,隻想馬上出去,親眼看看他的父親和姐姐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伸出右手努力往一旁的腹壁夠去,然而奚東和福寶獻出生命為他造的保護光膜亦束縛着他,即使是他用盡了所有的力氣,他仍是夠不到那鮮紅色的肉半點,甚至他的位置都未曾發生一點改變。
他的身體并不再受他所控,他有些沮喪和絕望,但他仍盡力地想要夠到肉壁,從這裡出去。他兩隻眼睛布滿了血絲,臉上青筋凸起,右手指尖一伸一縮極力地挪動着。就在這時,他突然感覺到指尖上傳來一陣溫熱的觸覺,他驚訝地看着那他盡了全力也碰不到的胃壁,竟主動向他靠近了,這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