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池送了同學回家，牧馬人再越過山野，又颠簸半個鐘，才到達研究所附近。車燈照亮米白外牆的二層小樓，他屁股都坐木了，才終于見到久别的爸爸媽媽站在鐵藝大門後向自己招手。

已是後半夜，明杳站在院子中間，被明池跳下車撲進懷裡，笑着說：“哎呀，像個小炸彈一樣。”她伸手摸孩子的後腦勺，用手梳理他柔軟的頭發，攬着明池走到女兒身邊，把她也緊緊抱進懷裡。她身形清瘦窈窕，兩個相貌出衆的孩子都繼承了她為人稱道的一部分特征，不笑時目如寒星，雪地裡，修竹一樣颀長亮眼。她的美麗流連在她身上，并不顯示婚姻美滿，兒女繞膝，而是逗留于她的志趣常在，心力充沛。

任嶺和鐘煊一起搬下兩個孩子的行李，明池被媽媽順着毛，舒服得眯起眼睛，然後忽然正色，跑過來跟到父親身後：“爸爸，我來。”

“來的時候姐姐趁我不注意把行李都搬上去了，急死我了。”

他擠到兩個男性長輩中間，又被擠出去，很困惑地：“讓我拿一下呀。”

鐘煊用一隻手把兒子拎開：“又瘦了，一邊等着，等會兒收拾你。”明池被媽媽牽走，不服氣地回頭：“是我長高了。”

爸爸果然很快就來收拾他，在客廳坐下沒多久，鐘煊進來，從廚房端來三盅熱湯：“一人一碗。”任嶺和兩個小孩各一碗。

小碗在明池面前降落，他低頭默默拿勺子攪了兩下，看見清湯裡浮起被炖煮至半透明的鹿蹄筋、山參和一些不認識的藥材，不知道自己在爸媽眼下露出了很明顯的為難的神色，兩條秀眉蹙起，鼻背微微皺着，表情凝重地看着面前的湯。

明純獅則因為一路的駕駛已經饑腸辘辘，捏着鼻子屏蔽山參的氣味，吃得很快，吃完就走進廚房熱牛奶喝。明池偷偷看她一眼，希望她給自己也倒一杯，明純獅注意到他目光：“不行，你這樣喝了肯定肚子疼。”

兩個大人圍在明純獅身後叽叽喳喳，問她開車是否辛苦，明天想吃什麼，怎麼最近銀行卡都刷得不多，明池在他們身後和任嶺講小話：“舅舅，幫我吃一下。”

任嶺早就吃完了，陪他坐着，正在看手機：“自己吃。”

“你吃一個小的肉，”明池安排，“我吃大的。不會很麻煩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