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轉身,美豔的客棧老闆娘以及那黑色世外桃源都不見了。
旭日東升,韓明昱站在小河邊回過神來。
夜裡下過雨,地上潮濕,水坑裡的水還未退去。
韓明昱笃定邪祟把她跟丢了,但以防還有變故,要盡早離開這荒野叢林。
終于在日落之前,韓明昱回到了梅州府,城内的繁華喧嚣沖散了她的不少疲憊。生而為人,她還是更喜歡紮在人堆裡感受人間煙火氣。
梅州有夜市,韓明昱準備找點吃的果腹,走到街道上,天上下起了雨。雨勢漸大,又急又猛,把攤販和行客逼得手忙腳亂,一股腦收拾了去,紛紛跑回了家。
韓明昱在梅州府可沒有家,像一隻落單的小鳥,恹恹地走到街邊的廊下躲雨,她擦了擦臉上的雨水,蹲坐在角落裡。
這還是在早春,又浸了水,身子凍得瑟瑟發抖。
過了一會,韓明昱餓過了頭,開始思考她為何逗留在城内。
她要去哪裡,做什麼……
嘶,想不起來了。
她來自哪裡,嗯,似乎是一個叫瑤山的地方。
如果想不起去路,那就返回來路,是最明智的選擇。
但韓明昱心生抗拒,她暫時不想回瑤山,或許那裡有着連自己都不願揭開的心結。
無處可去,真要在城中流浪麼?
韓明昱呆呆地望着長街,從雨幕中有人撐着一把黛青竹紙傘走過來,經過她身旁的時候,倒是給她擋了些飛旋的雨珠。
傘的陰影朝她傾斜,撐傘人的背後反被打濕。
傘下站着個年輕公子,溫潤如煙波,氣佳比江南,他身上所有的都恰到好處,且腰間還挂着一隻寒玉笛,這些标志性的特征。
“師兄!”
韓明昱隻有這麼一位師兄,名曰謝衡羽,善五音,最愛奏笛。寒玉笛便是他的寶貝,經常被拿來做武器。
“師妹,我帶你回家。”
家?
好啊,回家。
至于自去年季夏一日,他消失的大半年也不重要了。
兩人共執一把竹紙傘,一路溫言。
而謝衡羽身上淡淡的類似于白麝香的味道,一直在韓明昱鼻尖萦繞,好香,是韓明昱依戀的味道。
謝衡羽住在城西一處小院子裡,這住處環境清幽,鮮少有人經過,倒符合他喜靜的做派。
他給韓明昱做了一碗素面和一碟子櫻桃肉,韓明昱把櫻桃肉蓋在面上,吃了個精光。
謝衡羽給她添茶,韓明昱喝了茶,仍意猶未盡,畢竟餓了太久了。
謝衡羽盯着韓明昱看,擡起修長的手,拇指摩挲她的唇角,給她擦幹淨最後一點兒油漬。
手指上的劍繭摩挲的很舒服,韓明昱不由地眯了眯眼睛,因此心底的一些渴求冒了出來。
鬼使神差地,她伸出舌頭舔了下唇角,正好蹭到了謝衡羽的手指邊緣。
做完後,韓明昱立刻清醒了些。
天啊,她做了什麼?
韓明昱懊惱,她怎可如此混賬,對面的人會怎麼想呢,認為她是個輕浮的女子,然後心生厭惡,可這又不該是這般,明明是他先伸出了手……
韓明昱忐忑地擡起眼眸,發現師兄臉上帶着笑意,當着她的面舔了一下她舔過的拇指。
這便是他的回應了。
韓明昱心跳如鼓,啞着聲音叫了聲師兄。
“師妹,這般喜歡,便嫁給師兄吧,師兄對你好一輩子。”
“師兄,你還離開我麼?”
“不了,再也不會,你我共白頭。”
那一夜,過得很快。
接下來的幾日,韓明昱便跟着謝衡羽在集市上采買,布置他們的婚房。他們在梅州沒有相與的人,就算隻有這兩個人的婚禮也心滿意足了。
晚上,韓明昱穿着紅色的嫁衣,蓋着繡着喜字的蓋頭,在婚房裡等着謝衡羽開門進來,用如意挑開她的蓋頭,與她喝合卺酒。
她已是師兄的娘子,與他是今生今世的夫妻了。
曾經隻敢做夢才能肖像的事,竟然實現了。
聽到門吱呀的聲音,韓明昱坐直了身體,等待謝衡羽的臨近。
“别等了。”
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紅燭燒得劈啪作響,韓明昱驚得起身,趔趄一下,才想起把蓋頭拿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