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落意要來了，完了……”

“明昱，你清醒點，這裡是不齋客棧，不是心鸢測試！”

韓明昱埋在江暮峥懷裡好一會，腦子裡都是那一堆詭異的真實，慢慢地最開始的記憶浮現出來。

今日一早，韓明昱便來找江暮峥入門，在成為浣靈師之前要進行心鸢測試。

測試相當于生死狀，測試者通過後活着醒來，反之被心鸢吞噬。

測試與浣靈師用心鸢攻擊對手的過程差不多，但也有區别。

後者情形的心鸢會吞入對方所有，包括身體，而前者情形攜帶測試性質，心鸢隻會吞入測試者的魂魄或心神。

後者淩厲肅殺，而前者溫水煮青蛙。

如果沒有求生的本事，不論後者還是前者，殊途同歸，難逃一個死字。

所謂心鸢便是心境，即浣靈師用心神化成的幻境，鸢是浣靈師心境的專稱。

因為浣靈師凝鸢的時候，會釋放出一根隻有浣靈師自身才能看到的線，且每個浣靈師的線的粗細長短顔色等是不一樣的。心線的一端連接浣靈師的心境，另一端則捆住對手随機部位，拖拽進心境裡，此過程猶如反向放紙鸢。

被獵得對方會立刻失去主體意識，像是進入夢境，不斷徜徉。

至于上次韓明昱如何主動跑進江暮峥的心鸢裡的，江暮峥也不得其解，這還是她二十年來唯一例意外。

倘若有新人想入此門，就必須通過前輩浣靈師引渡進他的心鸢來測試。

原則上，浣靈師不得幹預測試，大概率會讓結果适得其反，加速測試者死亡，這也是業内規定。

江暮峥眼神複雜地看着懷裡的韓明昱。

當時她隻留一部分心神維持心鸢即可，大部分心神要在外處護法，卻發現了韓明昱軀殼的不對之處。

身體散着幾絲灰氣，類似凡人的病氣。

這孩子身體康健，哪來的病，何況這灰氣似有若無，又不像凡人生病般濃重。

江暮峥用心神感受了下，果然有波動，害怕韓明昱會死掉，又忌憚業規，掙紮了片刻，決定放手一搏。

她要把韓明昱帶出心鸢，于是凝聚全部心神進去了自己的心鸢裡。

進去以後，江暮峥才知遇上了怎樣的難題，她是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心鸢如此陌生。

韓明昱的心神占據了大部分，與其說是江暮峥的心鸢，倒不如說是她韓明昱的心鸢。

韓明昱在内境掙紮，有意思的是，原來是她自己将自己困住。

咦，難道是自己要殺了自己？

又不對，後來有個契機讓江暮峥明白韓明昱不是要自困。

江暮峥進不去被韓明昱心神占據的地方，隻能在未被侵占的心鸢裡四處遊走，企圖抓住一絲機會，将韓明昱拉出去。

糟糕的是，韓明昱的心神還在逐步擴張，要蠶食剩下未被侵占的心鸢。

江暮峥也有些不安，她不知道自己的心鸢被完全占領，她自身又會得到什麼樣的後果。

在邊緣處，江暮峥走到一處下着雨的地段，她有些茫然，突然聽到遠處傳來男人的歌聲。

“……當路誰相假，知音世所稀。隻應守寂寞，還掩故園扉。”

歌聲清澈，似梵音。

江暮峥看到了遠處的山峰，還聽到寺廟裡的鐘聲，她循着聲音跑去，找到了入山門的山腳處。正猶疑着，看到了一男一女。

一個和尚，還有……韓明昱。

韓明昱變了，穿着華麗但不舒展的宮裝，戴着不搭調的鬥笠，腳步虛浮。

江暮峥心道，她掙紮出來了。

江暮峥比較活絡，不說多餘的話，隻道渡人。

但韓明昱還有别的想法，江暮峥不敢強行阻止，同時也想看看山上的情形。

哪知半山腰上，不僅雨勢變大，還有一隻巨手從天而降，将韓明昱撈到了半空中。

江暮峥急的心火上湧，卻看到韓明昱變成了一盞燈似的，割開了巨手，以及藏在巨手後隐約怨恨的目光。

和尚卻又消失不見。

和尚也是韓明昱所化？不是自困而是另有隐情，灰氣定與隐情相關聯！

江暮峥此時既清醒又糊塗，唯一可确定的是，韓明昱身上藏着驚天秘密。

天地破碎之後，韓明昱用自己的方式通過了心鸢先一步離去，而江暮峥在後頭穩定好了自己的心鸢後，才出來。韓明昱醒來又失常，江暮峥又去安撫她。

韓明昱終于想起了緣由，鎮定下來，“我不怕，就當噩夢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