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長袖翩跹翩然的男紙人做了一個動作,身後的男女紙人們一擁而上,把台面上的空氣裝到了紙擔子上。
紙擔長又寬,又像一架轎子。
故畫揉了揉眼睛,發現擔子上多了兩個湯盅,一青一白。
而做菜的廚子紙人已經不見了。
這堆紙人前前後後移出了廚房,故畫忍着驚寒,悄悄一路尾随。
它們在越府裡行進,完美避開了府上的守夜人。
九曲長廊,彎彎折折,在月光下有條不紊。
直到紙人們進了正内院,而昏昏沉沉的丫鬟婆子一無所知。
故畫在哆嗦中突然意識到,會不會是真正的小姐被鬼換了芯子,它們是在獻祭……故畫魂不附體,被恐懼占據了全身,意識逐漸渙散,頂上天空血紅的月亮深刻印在腦海裡。
第二日,府上所有人都知道昔日的大丫鬟故畫不僅更瘋了,還更加傻了,被發現暈倒在石路上,醒來後時不時發笑,認不得任何人。
夫人覺得人沒用了,就着人将她送回了太師府。
後來也有人說,府宅鬧鬼,撞上了就會被鬼附身,變成癡呆,一時間人心惶惶。
*
巨手消失後,韓明昱回過神來。
她不喜歡太過被動的處境,祭出棠溪劍,再次想破門而出。
門窗依舊有禁制,如同封閉的詛咒。
不多時,韓明昱聽到了異響。
斷斷續續的尖叫聲,還聞到了幾絲甜腥的血腥味。
韓明昱謹慎地叫外面把守的人,得不到回應,透過縫隙看到了遠處撩起的濃煙。
一滴血差點濺入韓明昱的眼睛裡,又是殺人的場面,雍君府上的家奴侍者,被身份不明的人砍殺殆盡。
血水從縫隙裡流了進來,這次韓明昱将蠟燭放在緊靠門的位置,試圖告訴他們屋内有人,希望他們能闖進來刀自己。
然而他們仿佛睜眼瞎,“這門古怪啊,怎麼打不開?”
“别管了,我們找的人是雍賊,把它燒了。”
架柴燒屋,毀滅一切。
韓明昱默默打開防護陣避濃煙,又睜眼看着燒到一半的屋子又複原。
翌日,管家帶人一起送來了新鮮的食材,韓明昱隻問了一句,“今個是我第幾日做湯?”
“第二日。”對方沒什麼表情。
于是韓明昱又問管家夜裡可發生什麼事。
“能有什麼事,睡覺的睡覺,守夜的守夜,咱們府上連狗都沒叫幾聲。”
想起那條未曾謀面但守時叫喚的狗,韓明昱有些明白古怪感的來源了,她借口要如廁。
門外的環境沒有奇怪的痕迹,出恭後,韓明昱打暈丫鬟,再次僞裝成丫鬟。她走了昨日的路線,被雍君的随侍叫到了亭子裡。
一樣的場景,一樣的說辭。
韓明昱注意到雍君捧着竹簡的手,細嫩修長,一時間恍然,這隻手與半夜突現的巨手如出一轍。
于是韓明昱祭出棠溪劍,一招将小随從撂倒,将劍指到雍君脖子上,逼問他的真實目的。
費盡心思,求得鴛鴦盅,難道隻為情愛合歡,韓明昱是不信的。
表面付出遠大于收獲的情況下,便隻能證明另有深層的利好。
雍君也不答,溫潤皮囊之下,突然變成混沌一團,以氣化實,試圖纏繞住韓明昱,韓明昱一劍劃開屏障……
其實以上都是韓明昱的幻象,她沒敢現在莽撞動手,稍一個大動靜就會引發幕後人的注意。
韓明昱盯得時間長了,還引發了小随侍多一句的問诘。
到了晚上,韓明昱按部就班把鴛鴦盅放到規定好的位置上,巨手如約而至,一伸一縮,眨眼不見。
後面的情形,顯而易見,又是殺人又是放火,韓明昱被困在屋子裡不得出。
事不過三,她很确定,這座雍君府每天都在過同一日的時間,每個場景,每個人物,每句話都是設定好的。
因為“董芸娘”的加入,衆人與之相關的言語才會有所變化,但總體上設定是不變的。
這些畫中人毫無靈魂可言。
由小推大,整座墨淮城也在經曆相同的一天。
那麼這幅城景圖隻是為了刻畫某個特殊的時刻,因此陷入一個惡劣的閉環。
最後一日的鴛鴦盅,韓明昱偷偷動了點手腳,她暗中刺破手指,在蓋湯盅前将指尖上的一滴血推進陽盅内。
女子屬陰,血肉可破壞陽性。
至于陰盅,韓明昱是不管了,隻要一個盅失效即可達到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