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空曠,碧瓦青磚,浮橋環繞,還有數不清的天池,池中蓄滿了清水。
韓明昱毫不猶豫往天池裡跳去,沉入水底。
眼看剩餘的花瓣全部打空,洛華容卻漫不經心地笑:“蠢貨,難道不知水生木?”她更喜歡慢慢折磨獵物,也想看看韓明昱能在水裡呆多久。
她敢冒頭,便是她的死期。
洛華容在岸邊等,才過了半盞茶時間,韓明昱便浮出水面,濕發垂散,活像一個水鬼,洛華容當仁不讓繼續攻擊,卻發現動不了了。
洛華容先是詫異了片刻,轉瞬又冰消,“雕蟲小計。”
等她解開韓明昱的控制後,卻又發現身上多了根無形的線,她垂眸望去,線的另一頭來自韓明昱身上,洛華容不免惱火,對面的女子真像蛞蝓,弱小又纏人。
韓明昱已經從水裡爬了上來,滿身狼狽也毫不在意,忽然腰間傳來劇痛,腳步不免一滞。
洛華容也疼的當場哼了一聲,原來她不明就裡想要斬斷心鸢線,卻被線将痛感分散兩端,洛華容腦海中又閃現出蛞蝓吸血的畫面。
韓明昱才不知洛華容的内心寫照,隻冷冷道:“無知和弱小不可怕,傲慢才是。”
若不是受畫中境束縛很難完全打開心鸢,韓明昱犯不着再走險招。
洛華容的智慧明顯高于祭司,沒有再度攻擊企圖掙脫束縛,隻是用腐霜花花瓣作格擋防護,心一橫,她鑽回了甯修的身體。
韓明昱是不會傷害甯修,自然而然收回了心鸢。
洛華容是賭對了,但是凡人肉|體亦會削弱她的術法功力,帶着怨恨與不甘,在韓明昱收線的一刹那,飛快遁走。
濕潮的衣服貼在身上不好受,與祭司作戰遺留的隐痛再次浮現,韓明昱忍不住朝地上吐了口血。
如果……洛華容沉不住氣,硬要與她糾纏到底,她也不怕與之神魂俱滅。
便是這般瘋狂,犟得像個瘋子。
*
被解了五行朱砂陣的甯修,待謝衡羽等人走後,也欲離開防禦陣。
鐵柱急忙攔住,“甯姑娘,謝先生讓我們在這兒待好的。”
“噓。”甯修攏了攏身上的鬥篷,遮住了臉和魔體,“我很快回來,你躲好,也不必告訴他們。”
鐵柱看她不容置喙的态度,俨然一副鐵血手腕的将軍模樣,何況人家真的上過戰場,最後也隻好噤了聲。
他一直羨慕着甯修,能上陣殺敵,也能遍覽山川,想着自己還學着驗屍,把這本事學好,繼承師傅衣缽,算是滿足了。
甯修看了一眼千年前的墨淮城,身臨其境,她曾在千年後的墨城小住過兩月,不僅知道雍君,還知道其後丞相和太尉下場同樣慘烈,齊國三公以及一些文臣武将,都是政治的犧牲品,燕國有意分化而為之。
她和鐵柱被卷入邪魔的畫裡,在棺材中她聞到一股熟悉的清香,犀角香。
犀角千金難得,普通人家根本用不起。
而且還能被腌入味,久久不能消的,恐怕世間隻有一個……
他們新婚小意之時,她窩在他的懷裡,辨别出這昂貴的生犀角燃出來的異香,吓了一跳,無需翻古籍,她早已知生犀角作用。
他隻道:“從前愛玩了些,隻是尋常香料特質,沒那麼玄乎。燃的多了,不免浸入骨子裡了,你既怕,我也不再用,明個兒就讓下人把剩餘的一點處理了。”
他果真至今未曾再用,隻是犀角香雖漸漸淡去,要完全消失還需要些時日。
後來他還有些其它的規矩,比如不能去南院小春樓,又比如少去他的書房……
甯修找的就是越曦,她斷定他也被吸入畫中,憑借着居住過墨城的自信,她也一定要将他給揪出來。
甯修羨慕韓明昱和謝衡羽的能力,不過進入畫中,她也得到了一丁點改變畫中境的能力,她所被迫綁定的魔體似乎與之息息相關。
在被畫中人潮追趕的時候,甯修尚能減緩一些他們的速度,但能力和精力實在受限。
很快,甯修在一間空曠的閣樓裡找到了越曦。
也不知他怎麼跑到小三層的閣樓中的,閣樓裡牆上挂滿用布帛畫得畫,風一吹頗有意境,将越曦的身姿襯得像個谪仙,他呆呆地望着窗外,街巷煙火民生。
這裡視野并不開闊,還不如直接上城樓觀看。
甯修很想在畫中結果了他,理智又阻止了自身,越曦是大理寺卿,辦案鐵血無私,懲戒諸多貪贓枉法之徒,于公是中流砥柱,于私,甯修不想太師府牽扯進越曦的落幕來。
不過,她是可以借用畫中能力,試一試越曦,玩弄他一番也報自己多日來的怨怒。
甯修隐在暗處,這時幾個匈奴人闖了進來,見人就殺,一個小女孩從樓下跑到了樓上,狂奔高喊救命,見到越曦像救命稻草似的緊抓不放,瑟瑟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