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題人手一份,級題數量逐級遞減。流程就是,你們寫完本題并按下計時器後,應該雙手放至桌底,等待考官收卷。考官會在第一時間批改你的卷子,待每題保底的三十分鐘的時間結束,所有人停筆,監考員将按分數、用時排名發放級題。”
秦務舉起哆嗦的小手:“那沒得到級題的人呢?”
帶隊的老師微微一笑:“回爐重造,九月再戰。”
吓得秦務登時兩眼淚汪汪,主動留下邊哭邊刷了兩套競賽題。
八城八組,兩組一間考場,每間考場十四人以下,八人以上,均配三位監考員。
李焚沒能和秦務、陸柿同在一個考場,他剛好卡在第三考場的十二位。
主監考官是一位身材豐潤的女士,自然卷的頭發蓬松得像塊棉花糖,雙目間卻迸發着鷹般的鋒芒,語氣莊嚴鎮定,不怒自威。
“本題一經發放,全場肅靜,故意擾亂考場紀律者,會立刻帶離考場,移交考試違規處處理。”
三列四排,每排每列隔一米以上的距離,計時器總控安裝于講台,由監考員按下後,十二個計時器将同時開始倒計時。
“滴——”嘹亮而悠長的警示聲響起,李梵一秒都不敢耽擱,快速把反扣桌面的本題翻轉,盡可能快的去理解題目的意思。
考生停止作答按下計時器,計時器不會發出任何聲音,保持考場絕對安靜。
二十幾分鐘後,李梵停止計時,雙手置于桌内,監考員收走卷子,他百無聊賴地望向窗外。
天色陰沉,暴雨将至。
倒黴如李梵,唯一一次出門不帶傘就撞上大暴雨。
本題并不難,和一賽的試題不相上下,難的是級題,看得出出題者實力高深,不容小觑。
出考場的那刻,目光所至之處皆被雨簾籠罩,豆大的雨滴一刻不停、噼哩啪啦地砸向地面,綻開朵朵水花,激起的白茫水霧蕩漾着,充盈了人們眼中的田野。
李梵淋雨沖進便利店,瞟了眼雨傘的标價又原路返回,邊捋着濕發邊盤算怎麼回酒店。
“李梵……?”
一個剛從考場出來的的男生遲疑地叫了聲他的名字,在他轉身後神色又變得極其複雜,驚喜摻夾着絲絲哀傷,熟知中混淆着點點疏離。
“真的是你啊。”男生矛盾的表情淡了,轉換成一個意料之中的笑容,“我還以為遇不到呢。”
這場舊友重逢像一次太陽雨,光是暖的,雨是涼的,使得人五感割裂,心緒混亂。
李梵原本心也跳得很快,一連串的問候堵在唇邊,但被涼的雨一澆,又什麼話都說不出了。
喉頭幹澀,他欲言又止;心尖酸苦,他垂眸不語。
“祝你三賽順利吧。”男生放棄沉默,低頭邊笑着祝福他邊撐開雨傘,向前幾步,身影慢慢浸入雨裡。
李梵徹底失語,伫立良久,呼氣都像綿長的歎息。
等雨小,他躲躲藏藏好不容易到了華大校門口打上車:“師傅,去百納行酒店嗎?”
“上車!”
出租車司機打幾下方向盤,擡眼透過後視鏡和他搭話。
“一中的學生不上課麼?”
李梵下眼睑還濕潤,聽見母校名字鼻尖又是一酸,勉強笑笑:“不是本地的。”
“是嗎?聽你口音有點像我以為是呢,呵呵呵。”司機大哥樂呵呵的,“來雲城幹嘛呢?”
“參加比賽。”
“厲害喔,數理化還是啥模型機器人啊?”
“數理化吧。”
“噢——我開進裡面?”
“咔哒。”
房間裡空無一人,秦務大概也被雨困住了,正可憐兮兮地待在哪塊屋檐下避雨。
李梵愛莫能助,隻能默默祈禱。
他仰倒在床上,眼睛迷蒙,目光卻寸寸刻入了天花闆。
明明那些事還曆曆在目,可幀幀回憶起,他竟然隻得覺恍如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