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襲下樓時,304已經收拾的井井有條。
幾個人仿佛把這當成了副本下達的隐藏任務,收拾的時候鉚足了勁的幹,力求做到盡善盡美。
程心悠正在挨個塞紅包,啪啪啪的幾個大紅封拍下去,一時間令幾個大人都有些恍惚。
孟回極直到回房前還在感慨自己已經很多年沒收到紅包,沒想到時隔多年,再收紅包的場面竟然不是他死去後見到作古多年的老娘,而是被一個高中生發苦力費。
江襲也拿到了一個,比其他人的厚了起碼一倍,孫常祠酸的冒酸菜湯,指着自己鼻子說悠悠啊,我的紅包為什麼比他薄?
程心悠眨眨眼,說常祠哥,你臉真大。
幾個人笑着鬧成了一團,裴素捏着紅包站在邊上,突然間忘了自己原本是想找他們說些什麼。
氛圍太輕松,太正常,好像他們就是群好心的鄰居,幫一個自己來陌生城市上學的小姑娘搬了個家。
程心悠明早還要上學,幾人鬧了一會兒就各自散去,裴素慢吞吞走在最後,看到孟回極和錢忠良回房後,伸手戳了一把前面的江襲。
江襲停下腳步,叫住了孫常祠和閻壑。
幾個人浩浩蕩蕩下樓進了江襲的公寓,輕手輕腳,好像做賊。
閻壑癱的毫無形象,倒仰着橫在江襲沙發上,在聽到裴素那句“你們的任務是什麼”時打了個哈欠,表情恹恹。
“找到尾随的變态然後給他舉報了。”閻壑回答。
孫常祠滿臉凝重:“任務相同,但我總覺得你的任務帶有強烈的個人情感色彩,是面闆壞了嗎。”
閻壑無語:“這是交換信息時必要的藝術加工,懂不懂語言的藝術啊。世界榜榜一大神,你說呢?”
江襲聳了聳肩:“我不發表意見。”
裴素的臉色在這仨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聊閑裡很快灰了下去。
“我的任務不一樣。”裴素說。
三個人瞬間安靜下來,好像被人按下了終止符,齊刷刷看向裴素。
“錢忠良和孟回極都是找出尾随者,”裴素露出個難看的笑,“我問過了。”
“我需要找到怪物,在它沒發現我識破它的前提下指認它。”
“……這是我的任務。”
江襲看着裴素通紅的眼眶,給她接了杯水。
裴素接過水杯,下嘴唇咬出了圈細細的牙印,情緒波動有些大,“為什麼特别的那個人是我?”
閻壑坐正了身子,嘶了一聲。
——進了這種會死人的破遊戲本來就令人崩潰,同行玩家的輕松自在和遊刃有餘,隻會讓神經高度緊繃的人更加緊張。
對自身實力的高度不自信,對副本信息的一無所知,以及自身任務有異于他人、任務一眼可見的危險性和困難度極高,這接踵而至的一切足夠令一個普通人崩潰。
裴素深吸口氣,手指尖兒握着杯壁,用力的有些發白。
“沒事兒哈,”閻壑拿着聽可樂沖裴素舉杯,“咱們有世界榜一呢,他帶飛你應該不是問題。”
裴素愣了愣。
她看向身邊的江襲,瞳仁顔色淺淡的青年正在翻飲品櫃,聞言不鹹不淡嗯了聲。
“咱們來玩個遊戲。”江襲終于翻出了藏在櫃子深處的紅酒,他斜睨着裴素,嘴角笑意溫融,“來抽牌吧,如果能抽到同花色,我們四個在這場副本裡組隊,我來幫你。”
“如果組隊成功,我幫你找到怪物,作為交換,你在這個副本結束之後欠我一個要求。”
裴素把水杯放下,伸出了手。
江襲揚了揚眉頭。
裴素言簡意赅:“牌。”
牌是江襲發的,他抽屜裡什麼都有,翻出來之後随便洗了洗,一人發了一張,完全随機。
裴素盯着眼前的牌,心跳聲在耳朵裡愈跳愈大,在孫常祠數過号之後一把翻開。
黑桃JQKA,四個人各一張。
同花順。
江襲懶散倚在沙發上,漫不經心地笑了下,伸手拍了拍裴素肩膀。
“好了。”江襲說,“天意說咱們四個組隊成功了,回去睡覺吧。”
裴素闆了一整天的肩膀在看見花色相同時驟然松了下去,她吐出口濁氣,站起身對着江襲鞠了個躬。
鎖舌彈上的聲音在寂靜的屋子裡有些突兀,孫常祠把撲克牌收起來,捋齊了放回盒子裡。
“你假切做的真漂亮,”孫常祠滿臉羨慕道,“教教我呗。”
江襲把紅酒從醒酒器裡倒出來,斟進三個高腳杯,“概不外傳。”
閻壑茫然地張大了嘴。
他反應了一會兒才醒過神,指指江襲又指指孫常祠,最後指着自己,覺得自己此時此刻應有個紅鼻子,“感情那同花順是做的手腳啊?”
孫常祠用一種悲憫的目光看他:“對啊。”
閻壑悲憤:“為什麼啊?!”
江襲沒理他,自顧自拿了隻高腳杯,抿了一口。
孫常祠也跟着端了杯子,看向閻壑的目光悲天憫人,好像在看一個炮仗精,“因為她不需要人施舍來着。”
在幾小時前始終表現的驕傲又冷靜的姑娘面對副本泰然的像個遊戲老手,肯定是不需要,也不想要誰施舍的。
“新人嘛,任務太超綱肯定心裡害怕。”孫常祠啜了口酒,“但是少用救世的姿态垂憐人家,姑娘剛烈着呢。”
江襲笑了下,和孫常祠碰杯。
“我們隻是合作關系。”江襲說,“完全平等,也彼此互利。裴素冷靜又理智,是個很好的合作人。”
酒杯相撞,紅酒潑了些在杯壁,留下片暗色的濕痕。